蘇晨倏然間想起他曾在倫敦的宮殿與那位君王所說的那些話。
想起那一座座屍山血海上,他要仰望的背影。
而今天,他成為了那樣的人。
在他的身後,一艘艘飛船中,一雙雙或期待或絕望的人類的眼睛,正看着他,那些眼睛裏懷揣着生的渴望,還有對他的希望。
漫漫長夜,已來到黎明拂曉的盡頭。
過去的那些人成功了,他們救下來的人走到了今天,成為了和他們一樣的人,但同樣不幸運的是,他亦不是走到最後的人。
像是感召到了什麼,在聯邦的艦隊中,一艘輕型攻擊艇忽然越眾而出,於蘇晨的背後升起。
它的艙門一個跟着一個的打開,星星點點的光芒從中飛散流瀉出來。
那些光芒皆是一個個的人影,它們形如人類,卻肋生雙翅,手持金色的光之長矛,橫亘天空,每個人都爆發出超過第一種姓的暗能波動。
從星空中望去,那一幕猶如銀河傾瀉,金色的光點閃爍於星空聯邦艦隊之上,雖然錯落,卻表現出了極強的戰意,與坦旦人的艦隊遙遙相望。
美輪美奐中,卻又透露着冰冷決然的肅殺。
那是一萬三千位崇神種。
那是崇神種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戰力。
在這場戰爭中,它們是沒有選擇的,或者說,在一開始的選擇之後,它們就沒有了選擇,它們對坦旦人已沒有意義,今日不戰,便是亡族滅種的局面。
一時之間,蘇晨空蕩蕩的身後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仿佛在他的背後也有一國之力千軍萬馬。
崇神種中,一道身影迅速飛掠而來,正是作為崇神種代表的那個第三種姓巔峰的崇神種。
蘇晨則正向聯邦艦隊、遠遼以及水滴狀飛船中傳去訊息:「我們將儘可能拖住坦旦人,但別抱太大希望,我們所能夠阻攔的時間恐怕會很有限,放棄那些不具備躍遷能力的飛船,讓林默現在打開空間之門,能夠短距躍遷的飛船直接過去,能跑幾個是幾個,活下去就是希望,活下去就有未來。」
水滴狀飛船中,那頭晶簇咬緊牙,它在自己的飛船里已經焦急地轉了好幾個圈了,但它找不到辦法,更沒有辦法,最後不得不承認,蘇晨所說的,就是現在他們唯一可行的策略。
放棄絕大多數人,保證少數人活下來。
這樣,這頭晶簇其實也可以接受,但……
它揚起頭來,看向在它水滴狀飛船正上方,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星河中的那個人,沉默。
遠遼號中,伴隨着蘇晨的信息傳遞,遠遼艦橋中,很多人都激動起來。
喬正拍着桌子站起身來,道:「這絕對不行,我們不能拋下蘇哥……」
以他為首,整個遠遼天賦者團隊都紛紛出聲,但蘇文豪和肖平卻一齊沉默。
蘇文豪不是什麼慣於理性的人,但他也清楚,局面發展到這一步,這是唯一的辦法。
而在聯邦的艦隊中,蘇晨的這個消息卻變相地解決了巨大的爭議,聯邦的投降派和主戰派達成了共識,有能力的人逃掉,沒有能力的人留下來投降,但有一部分人對這一結果表示懷疑:如果一部分人跑掉了,他們投降的人面臨的處境會不會就變得更糟了?
有些人,甚至正在悄悄嘗試溝通坦旦人……
但那已無意義了。
遙遠的星河之畔,第六與第七行星軌道遠日點交叉位置的空域中,林默正準備打開星空之門,而在近處,一艘艘飛船也開始準備躍遷。
而蘇晨,他昂揚於星河之中,血色戰甲加身,在面具的數據計算中,龐大的坦旦人圓錐形軍艦幾乎不可破譯,哪怕是在面具中,也幾乎是一個完整的主體,只有在圓錐前端的主炮附近,有幾個重要的參數分析捕捉。
那似乎是主炮冷卻裝置的排氣口。
蘇晨不知道那是怎麼運作的,但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破綻,他在星空中率先發起攻擊。
在他的身後,崇神種群動,猶如一片銀河流瀉,組成一片金色的光幕,跟在蘇晨的身後發起決絕的衝鋒。
如果這是在行星上,一望無際的平原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