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震動似嚎叫的聲音從未曾斷絕,它仿佛既響徹在空間裏,又同時響徹在人的心靈之中,無論在什麼位置、什麼地方,都無法躲避這些尖銳刺耳的聲音。
聽的時間長了,蘇晨覺得,這倒更像是某種信號的傳遞。
而詭異的是,神靈之面根本沒能捕捉到這道聲音。
它不是神靈,也不是裂化生命那種形式的生物體,卻極為強大,從目前表現的能力來看,沒有什麼超自然的發揮,單憑血肉之軀——如果那是血肉之軀的話——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就已經恐怖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起碼遠超蘇晨所見過的第四種姓。
它降落下來,蘇晨也有些微微地警惕。
這是蘇晨首次近距離地觀察它。
它的樣子十分古怪,半邊身軀是蘇晨所熟悉的白楓,但在高強度的作戰中,白楓的人類身軀像是破爛的布娃娃一樣了,樣貌悽慘而恐怖,而另一半卻像是某種瘋狂生長的、具有自我意識的類植物體。
它的那半邊身軀都是黑色,呈現出一種很奇異的生物狀態,主幹的身軀仍沿着人類的脈絡生長,其「血肉」卻是某種介乎于堅硬固態與流動液態之間的奇異狀態,而在那樣的身軀之上,則生長着一根根的觸手,那些觸手從主幹身軀的各個位置上蔓延而出,數量龐大,每一根卻極為纖細,無數根這樣纖細的觸手彼此糾纏形成刀足一樣恐怖的結構,分開則又千頭萬緒如飛舞的觸手。
扭曲、混亂與無序。
這是它給蘇晨的第一印象。
蘇晨微微後退一步,目光還是落在白楓的那半邊的位置,目光微沉。
以白楓的體質,在剛剛那種程度的行動與作戰下,可能早就屍骨全無了,而還能維持着現在的這種樣子,想必也是受了正面的增益的。
但,這種狀態,蘇晨很難判斷,白楓究竟是死還是活。
因此,蘇晨表露出極端的警惕,他在心中悄悄規劃,只要眼前的這傢伙出手,自己就把它往阿諾瓦爾之環的空間裏引,在外面,自己不可能打得過它,但只要能進入阿諾瓦爾之環,有解析力量在就未必了。
當然,蘇晨並不掌握着能把這傢伙帶入阿諾瓦爾之環的絕對辦法,只是在腦海中構想而已,因為這是他所能夠想到的,唯一可以解決眼下問題的辦法。
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別那麼緊張。」
站在蘇晨面前的「白楓」率先開口,不是攻擊,而是略帶戲謔語氣的標準聯邦語,而令蘇晨有些驚訝的是,他說話時用的是人類的那半邊身軀——白楓的嘴張張合合。
蘇晨其實覺得這聲音根本不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蘇晨卻越發地警惕。
對方看着蘇晨的這個舉動,反而有些好笑似地說道:「放心,你的瘋子朋友沒有死掉,它現在死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但同樣的,我也不會幫助他,等我將這具軀殼還給他,他該是什麼樣子就還是什麼樣子,呵呵,窩囊廢一樣的間歇性失憶症患者,這是不是很有趣的人設?」
蘇晨聽着前半句,有些將信將疑,但後半句卻讓他的目光驟冷:「他的這種狀態,是被你影響的?」
「確切地來說,是坦旦人。」他發出玩味的笑聲,「我也是受害者。」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忽頓,扭頭看向身後的坦旦人飛船內部遠方,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他已急不可耐地想要跑出來了,真是個瘋子……呵……」
蘇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注意到躍遷引擎的轟鳴正變得越來越巨大,餘光里看見最後一批聯邦人已經帶着傷員登上維生艙。
他才又不等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而對方的目光正又轉到他的身上。
這個傢伙半人半怪物,雖然頂着半邊人類的顯性軀殼,但在說話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任何可供揣摩的反應,唯一的語氣還一直變化不斷,這時候又從戲謔轉為平淡的陰冷:「你知道這是什麼聲音嗎?這是我在向我的……呵,姑且可以理解為同類的訊息,它們會循着這道聲音趕過來,而很不巧,坦旦人拿我們之中的成年個體沒有辦法,所有它們只能望風而逃。但它們不知道的是,上一次後,我已沒法存在太長時間
第十一章 最後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