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說出的這番話格外平靜。
他的話音本身帶着某種憤怒與不甘的意味,但他本人似乎並未將這種情緒表達出來,恰恰相反,他似乎早已做好了面對這種局面的準備,而眼下的情況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別人的事情、發泄別人的怒火。
而他的這番話,讓那頭晶簇越發沉默。
它和蘇晨站在這遙遠星球的泥濘的地面上,腳下是鬆軟的腐植層, 頭頂細雨如絲。
蘇晨搖了搖頭,問道:「那為什麼現在還不動手呢?」
他舉目四望,看向空空如也的四面八方,他看不見「敵人」在哪裏,但蘇晨相信,這一刻十連人應當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所有可以殺死他的準備。
只是他觀察不到, 也不可能讓他觀察到而已。
因此蘇晨很快收回自己徒勞的努力,將目光又落在晶簇的身上, 他身上的氣息開始膨脹,脆弱的血肉之軀之中孱弱而萎靡的感覺一瞬間就消失一空。
「我不會放棄掙扎。」蘇晨笑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喜歡認死的人,就算到了這種局面,我也總想要試一試,而且我現在確實很強大,也許還是沒有你們十連人厲害,但我想,也不是全無機會,如果我能夠反過來把你們壓制住,那我就可以用威脅的手段逼着你們來幫我解決問題。
「這是最好的情況,你說對不對?」
那頭晶簇只是緩緩搖頭,道:「蘇晨,你最好不要這樣做,那是徒勞的掙扎,哪怕你現在已經接近甚至達到了類似星空頂級的層次, 但你根本不是真正的星空頂級,真要交鋒——確實,哪怕是十連人也不可能隨意地殺死你,但那只是花費多少精力與資源的區別罷了,十連人缺少精力,但不缺乏資源,而你站在這裏,是我讓它們不要動手,在你進入這裏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的到來了。
「它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
「它們希望我可以勸說你,而也因此,我才得以站在這裏。
「我才能夠給你爭取到一點時間。」
這頭晶簇口中的它們顯然是十連人的高層或者是代表之類,如果十連人也有類似的話。
聽到這裏,蘇晨忽然有些感慨。
十連人確實是了不起的存在,叱咤星空就連坦旦人都要俯首帖耳的星空頂級,在這裏也不是殺不死的存在。
他忽然間有些明白坦旦人的那種渴望了。
只有站在真正的巔峰和高處,它們才能夠真正地擁有一切。
「那這樣說起來,我是不是應該還要感謝一下你們,可以讓我不用上來便被打擊至死?」蘇晨對此只是微微笑了笑, 道:「你來勸說我什麼?勸說我和平地放下武器等待處決嗎?你知道的,這怎麼可能呢?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一個喜歡捨生取義的人,我喜歡把魚和熊掌統統攬入自己的懷中。」
「我當然明白。」
那頭晶簇道:「我當然你明白你不會想要就這樣去死。」
說到這裏,它微微頓了頓,忽然便轉了話音,道:「你知道我一直以來想要做什麼嗎?」
這頭晶簇忽然轉了話題,蘇晨也不覺得意外,他很自然地順着對方的話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想要復活個什麼人,這是你從一開始的目的,雖然你沒和我們任何人說過,但這麼久了,誰都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你想要復活的那個人是誰?也是另一個十連人嗎?
「是因為這件事你才被十連人趕出來的嗎?」
那頭晶簇道:「你早知道我是被十連人驅逐出來的?」
蘇晨笑道:「你不也早知道我知道了嗎?」
那頭晶簇紅寶石般的眼睛的目光久久落在蘇晨的身上:「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是……」
「坦旦人和我說的。」蘇晨道,「我不太記得了,大概是伽勒法26號逃亡之戰的時候吧,一個坦旦人和我說的,它告訴我,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它們和我說了之後,我很快就意識到,坦旦人和我說的對的,也只有是真正準確的信息才能夠發揮作用——發揮讓我們彼此警惕的作用。
「但可惜的是,坦旦人還是不夠了解我……不夠了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