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於東人剛在江陽市區的酒店住下,胡浩便傳來消息,張月瑩已經在一周前因為腸癌去世,她的父母因為要給她辦後事,還沒來得及跟學校那邊說。
掛斷了胡浩的電話之後,於東走到窗邊,將厚厚的窗簾拉開。
夜幕下的江陽算不上多繁華,或許是因為老兵曾無數次在心中描述過她家鄉的景色,這座於東從未謀面的城市,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曾很多次想要過來看看,但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錯過。
兩世加起來,他跟老兵通了二十年的信,最終卻沒有見上一面。
遺憾麼?
要說遺憾,上一世跟老兵失聯之後,他就已經遺憾過了。
當天晚上於東整夜沒有睡覺,他盯着窗外的江城看到了半夜,又忽然想要寫點什麼東西,但是當他坐在桌邊,拿着筆,卻發現什麼都寫不出來。
一夜過去,他面前的紙還是空白的。
第二天早上,他讓保安隊長將他送到扁擔山公墓,然後一個人走了進去。
因為不是什麼特殊日子,又是清晨,所以來掃墓的人並不多,於東根據胡浩跟他說的編號,找到了張月瑩的墓。
這是一座新墓,墓碑前還擺放着幾捧菊花,應該剛放了沒幾天。
墓碑上有一張張月瑩的照片,應該不是近照,照片裏面的張月瑩大概二十左右的樣子,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於東彎腰將手裏的花放在墓碑前面,隨後就席地坐了下去,微微嘆了口氣,「想不到,我倆第一次面對面,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上一世,你忽然跟我斷了聯繫,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呢?即便你結了婚,也未必要將十多年的筆友給斷了。現在,我終於得到了答桉。你呀,沒變,上次是告訴我你要搬家,這次乾脆就沒跟我說。是不是我沒有幫離潮村小學修建新校舍你生氣了?應該不會吧,我了解你的,即便我什麼都不做,你也不會生氣,不然的話,你早就來找我了。」
「我給你的那些書,你早該賣掉了,換一些錢,這樣你就可以輕鬆一點。」
「雖然在支教這件事情上,我跟你理念不同,不過你放心,離潮村小學的事情我會一直管到底,但是會以我自己的方式。如果你跟我一樣,還能重活一世,我希望你可以多為自己活……你大概不會聽。」
「我現在還記得收到你的第一封信,是寄給我們班語文課代表的,如果你那封信早寄過去一個月,就不是給我的了,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是班裏面的語文課代表……」
於東坐在張月瑩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直到太陽已經很高,他才停下來。
墓園的人漸漸多了,於東站起來拍拍屁股,笑着說道:「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自然沒人回應。
於東朝着來時的路走去,剛沒走幾步,迎面看到四五個人,有老有有少,像是一家子。
幾人都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其中一個大概五六十歲的男人好奇問道,「你是?」
這些大概是張月瑩的家人,於東跟對方點點頭,「我是張月瑩的朋友,今天特意來看看她。」
男人愣了一下,隨後說,「有心了。」
於東又點了點頭,對方也以點頭回應,然後雙方擦肩而過。
等到於東走了一截後,站在男人身邊的年輕女孩子撓着後腦勺說道,「這個人,看起來好面熟啊。」
男人並沒有當回事,「應該是你姐的同學吧,說不定你以前見過。」
「應該是吧。」
女孩盯着於東的背影看了好久,還是她父母喊她她才回過頭去。除了感覺這個人熟悉之外,她更覺得意外,因為她姐姐從來沒有男性朋友。
張月瑩是個學霸,在學校的時候天天就忙着學習,根本就不跟男孩子接觸。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她當然奇怪。
其實她父母也覺得奇怪,但是女兒已經去世了,這些事情他們也不想問太多,就算這個男人跟女兒有些什麼事情,又能怎麼樣呢?他們又該以怎麼樣的心情面對?
……
離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