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繼續問道,「自商鞅變法之後,秦國素來以法家治國,你對法家的學說旳認知又是怎樣的?」
扶蘇沉思片刻後緩緩回答道,「法家主張以嚴刑峻法約束民眾,講究民心如流水,唯以法匡之。」
「一切交由律法裁決,以法衡量與判斷,不可講仁德信義,不可循私情私念。」
「嗯……」古尋點點頭,「雖然不涉及治國手段,但是對理念有着基本的認知了。」
「是當世諸子百家中,唯有儒墨法道四家擁有着相對最為完善的治國理念和施政方針,墨道兩家我想你最多也就看了些相關的典籍,姑且先放一邊。」
「那麼,儒家之道,與法家之道,你覺得哪個好?」
扶蘇一聽這個問題,臉色頓時開始發苦。
這個問題他心裏當然有答案,但是……
古尋看他這樣,不由笑了笑,「看你這表現,想必是覺得伏念的聖王之道更合你心意吧?」
心思已經被點破,扶蘇也不再囁喏無言,回道,「老師,法家唯法至上,忽視人心人性,一切以法治而排斥人治,然則律法人定,又怎麼能完全不顧人道呢?」
古尋眼睛一亮,忍不住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看來不是傻讀書,知道用腦子。」
「儒法之間,一向是互相敵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一者重人治,而一者重法治。」
「可以說法家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懷疑派,他們從不相信人性,堅定的認為人性本惡,好逸惡勞,趨利避害等等都是其中抹消不掉的根性,所以將一切交由法理決斷。」
「這也是為什麼崇尚性惡論的儒家大儒荀子先生能教出兩位法學大家的原因。」
扶蘇這時候插嘴好奇道,「老師,既然如此,為什麼荀子還是被認定為儒家大儒,而不被歸類為法家高人呢?」
百家學者的歸類,更多看其思想,而非出身,所以無論韓非還是李斯,都被認定為法家之人,而非儒家學者,最多就是說一句他們是儒家小聖賢莊的弟子而已。
荀子雖然一張利嘴噴天下,除了孔子就沒他不噴的人,思想也迥異尋常儒家學者,卻始終被牢牢地認定為儒家的大儒。
扶蘇有些不解。
古尋笑了笑回道,「很簡單,因為法家的性惡論,是一種不可更改的結果認定,而荀子的性惡論,只是區別於孟聖性善論的一種初始認知。」
「對於法家來說,人性本惡,無從改變,唯有以法錮之,而對於荀子而言,人性之惡只是初始之惡,是需要通過後天修行修正的錯誤,強調的是儒家的教化之必要。」
「荀子始終沒有放棄儒家所看重的道德教化之理念,這和法家的理念是絕對相衝的。」
扶蘇聽完連連點頭,「學生明白了。」
古尋接着敘述道,「提及荀子,正好說回之前你對儒法的認知。」
「荀子一向被視作儒家的另類,因為他不僅強調儒家的人治,同樣認為法家的法治不可或缺。」
「就像你先前說的,法為人定,若人性有缺,法又豈能盡善盡美?」
「不過反過來說,人性有缺,法治有漏,人治豈不是問題更加嚴重?」
「一國的朝政體系,從上至下,大大小小治人者何其多,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有着高尚的道德修養,去實施所謂的堂皇王道?」
「那……」扶蘇聞言,訥訥回道,「照老師說來,荀子先生的理念不就是最完善的了嗎?」
古尋失笑搖頭道,「扶蘇,這理念方針,不是數字加減,一加上一便得到了二。」
「人治加法治是很好,但是個中分寸該如何把握呢?一方若是過多了,另一方的作用很可能會被壓制埋沒,失去意義。」
「況且思想理念是思想理念,實際情況是實際情況,時移世易,變幻不定,究竟合不合適還要因時制宜。」
「你方才覺得聖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