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滔本為隋將,但只從他麾下從屬馮歌毫無顧忌的稱呼楊廣為昏君,可見他對隋廷早無絲毫忠義之心。
在這隋朝大廈將傾的亂世里,但凡有些勢力的個人或組織,無不在謀求出路,真想為隋廷同生共死,仗節死義者反而是稀罕事。
方澤滔亦早有佔據竟陵自立的心思,不過他深有自知之明,知曉以自己的本事,聲望,實力想要在這世道稱王稱霸,至多只能逍遙一時,乃是自取滅亡之舉。
因此他暗地裏已和屬下謀算好,佔據竟陵後,便建立一個山莊,等到將來天下局勢明朗,正好投靠「明主」賣個好價錢。
連山莊的名字他們都已想好,就叫「獨霸山莊」。
對於昏君策封的所謂國師,方澤滔等人當然更不會放在心上,但他們卻斷然無法忽略王動本人帶來的威懾。
這位可是連斬杜伏威,宇文化及,任少名三位梟雄的狠人啊!
不管是杜伏威,宇文化及抑或任少名,勢力威望都遠在方澤滔之上,有着參與天下爭鼎的資格。
三人中倒以任少名最為勢弱,即使如此,鐵騎會的威勢也壓得方澤滔及屬下一眾如鯁在喉,喘不過氣來。
任少名活着的時候更發來一封言辭激烈的警告信,命令方澤滔歸附鐵騎會麾下,但敢不從的話,待得竟陵城破之日,則誅滅其滿門老小。
所以等任少名死訊傳出之時,方澤滔忍不住仰天大笑,連日來覆在頭上的陰雲一朝消散。
現在王動本人到了面前,方澤滔頓感一股無言的壓力,心下忐忑不寧,他嘴唇蠕動了下,正欲示弱,眼睛驀地掃到黃衣少女柔柔的目光。
方澤滔心頭一震,暗忖道:「我方澤滔大好男兒,豈能在她面前軟弱,如此豈不令她小覷了我?」
念及此處,方澤滔豪氣頓生,只覺得這王動也不再那麼可怕了,沉聲道:「原來是王兄當面,方澤滔失敬了,然你無端殺我手下戰士,是否該給方某人一個交待?」
王動悠然道:「王某乃當朝國師,楊廣見我也要行弟子禮,方澤滔你見我不拜,竟還敢質問本人,該當何罪?」
馮歌焦慮的拉了拉方澤滔,方澤滔卻雙臂一振,一股勁氣將馮歌震退,宏聲大笑起來。
王動淡然道:「你笑什麼?」
方澤滔宏聲道:「方某笑王兄也是一代高手,竟利令智昏到與那昏君為伍,遲早會被昏君牽累而死,豈不可笑?」
王動悠悠道:「你只知利令智昏,怎不聞色字頭上一把刀?憑你也配與我稱兄道弟,指責王某人行事,當殺!」
一個「殺」字出口,方澤滔立覺面前天昏地暗,日月盡被顛倒,他的視線被無限拋高,又以更快的速度朝地墜落。
目光最後所見,是一具熟悉的無頭屍身,仍直挺挺的站立。
「這是……我?我的頭呢?!」這是方澤滔最後的念頭,緊跟着一切都暗了下去。
現場一片死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只瞧見方澤滔忽然之間大好頭顱沖天飛起,至於他是如何被殺的,卻是無一人看得見。
王動負手而立,環顧全場,語氣平淡無波:「方澤滔藐視朝廷,反心昭顯,其罪當斬!現在竟陵諸事暫由我掌管,你們誰有意見?」
方澤滔一死,諸人以馮歌,鐵云為首,這時紛紛將目光投向兩人。
鐵雲漲紅了臉龐,似有一股憤怒在心中積蓄,急欲噴薄出來,馮歌卻死死按住他肩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大聲道:「一切謹遵國師號令。」
馮歌是個明白人!
方澤滔雖然對他不薄,但他方才也曾勸阻過了,方澤滔自尋死路,也怪不了他!
如今馮歌卻不得不為妻兒家小考慮,王動是何等人物?以一人之力正面擊潰鐵騎會強軍,力斬青蛟任少名人頭,光是想到這些戰績,馮歌就不由心頭髮寒。
又使勁拉住鐵雲,後者長嘆一聲,亦跪伏下來:「拜見國師,鐵雲願意聽令。」
見兩位主將都臣服了,其餘騎士亦紛紛拜倒,實則這也與方澤滔本身氣魄不足有關,或許能令手下將士聽命,但他身死後,還願為他效死者就近乎於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