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野蠻子將兩個來歷不明的人安頓在哪兒?」絡腮鬍男人坐在自己的營帳中,在小兵服侍下脫下沉重的甲冑,坦開胸懷,打着赤膊,身前擺着盛滿清水的盆子。詞字閣 www.cizige.com
傳信士兵彎腰回復。
「是,是少將軍特地安排的。」
絡腮鬍男人:「他可有說什麼?」
傳信士兵:「少將軍說那邊清淨些,即便有敵人夜襲也驚擾不到兩位貴客,安全。」
絡腮鬍男人驀地發出一聲嗤笑。
輕蔑:「蠻子就是蠻子,任性胡來沒一點大局觀,除了一身蠻力,還剩下什麼?」
傳信士兵是絡腮鬍男人私屬部曲。
他順着絡腮鬍男人的話說:「將軍說得極是,少將軍此次實在胡鬧,要不要告知……」
絡腮鬍男人抬手制止。
他道:「不用,老東西偏心這個野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便說了,最後被斥責的也是我。這件事情不用管,倘若出了事情,也正好讓老傢伙看看他寶貝的是什麼玩意兒。」
傳信士兵抿了抿唇,低下頭。
眼前這位將軍口中的「老東西」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是不管不顧給予蠻子青年種種特權的罪魁禍首。只是,傳信士兵是絡腮鬍男人的私屬部曲而非老將軍的。
私下這些不敬的稱呼只能過耳既忘,不敢泄露半個字,不然全家老小都要送掉小命。
絡腮鬍男人看也不看傳信士兵低頭縮肩的膽小模樣,微微張開雙臂,扮做小兵模樣的愛妾擰好布巾,半蹲着幫他擦拭悶臭的上身。濕布巾所過之處,悶熱黏膩一掃而光。
小妾又取來活血化瘀的藥膏。
看着關節位置被細繩磨出的紅痕,心疼道:「唉……將軍何須這般自苦?立再大功勞,最後還不是被那位搶去大半?」
雖說現在天氣漸涼,但全天甲冑不離身也悶出一身汗臭,甲冑繫繩隔着內襯都能將肌膚勒破皮。那個「野蠻子」穿件肩甲、裙甲就當穿鎧甲了,隨意得像是來郊遊宴會的。
換做旁人,早被叱罵了。
輪到青年卻是屁點事情都沒有。
誰不知道老將軍偏心偏到咯吱窩?
絡腮鬍男人摸着愛妾細嫩柔滑的小手,閉着眼睛享受輕柔上藥的過程,嗤笑:「這又有什麼法子?誰讓老東西晚節不保,跟個蠻女搞出這麼個野蠻子,人家天賦好啊……」
孝城攻下來了,功勞都是那個野蠻子的;孝城要是攻不下來,七八成的責任都是他的。
「他天賦好,您也不差。」她彎身將解下來的甲冑一件件撿起來,逐一放架子上,這一整套不算很重也接近三十斤,「您不也是能化出武鎧麼?整日穿戴這大傢伙,不累人?」
絡腮鬍男人將悶了一晚上的腳放入冰涼水中,涼意順着雙足蔓延全身,後脊樑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喟嘆一聲,腳心搓腳背,頭也不抬地嗤笑:「一個婦人家懂什麼?」
武膽武者能化鎧,但武鎧無法長時間維持,還要消耗不少武氣。武氣這玩意兒,沒事的時候多少無所謂,關鍵時刻浪費一絲都不行。
一般情況,武將都是隨時穿戴甲冑。
以防意外突發情況。
也就這些什麼都不懂、只圖輕便的婦人,還有那個野蠻子會覺得有了武鎧,甲冑就沒必要穿戴。絡腮鬍男人在愛妾服侍下簡單洗了澡,心情好轉不少,加之燈下看美人……
「美人,來!」
他笑着舔了舔乾燥的唇,猿臂一攬,將愛妾一把抱起轉入屏風後。還別說,這身小兵的衣裳穿在愛妾身上,的確頗有一番味道。
不多會兒,營帳響起讓人面紅耳赤、浮想聯翩的奇怪動靜。愛妾還知羞恥,有心壓制,絡腮鬍男人則不管不顧,怎麼開心怎麼來。
帳外護衛的親衛聽的起清清楚楚。
眼觀鼻、鼻觀心。
哪怕老將軍三番五次斥責這個兒子帶着女人上戰場尋歡作樂,這位也是過耳既忘,絲毫不將老父親的話放在心上。親衛就更不敢提醒觸霉頭了,這位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隨着時間推移,他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直打得敵人人疲馬乏,連連討饒。
他笑了笑,準備稍作休整直接進攻敵人主營,一舉拿下此次戰役的勝利,就在他吹奏最後總攻號角的時候,帳外傳來一聲短促、尖銳、高亢的聲音,將他驚得手一滑。
「放肆!」
中途熄火!
他惱火起身離開戰場。
隨意攏了攏衣襟,臉上還帶着被驚嚇後的鐵青和憤怒,雙目冒着火光盯着打斷他的人。
誰知,傳信士兵氣喘吁吁地道:「大、大事不好——後營,後營方向起火了!!!
絡腮鬍男人聽清之後,驀地瞪圓了銅鈴大眼,一把抓起傳信士兵的衣領,將人提起來湊近斥問道:「什麼!你說什麼起火了?」
傳信士兵手指着營帳外的方向。
他還未喘勻氣息,絡腮鬍男人又氣又急,一把將傳信士兵丟開,大步流星走向帳外。
見後營方向傳來陣陣喧鬧,火勢短短几息已成規模,隱約還能看到慌亂跑動的人影。
「發生何事?」
他衝着被抓的士兵咆哮。
「還是敵人夜襲?」
被抓的士兵不知道。
不止他,連守在主帳外的親衛也不知道具體狀況。這一切發生太突然,若非傳信士兵急匆匆跑過來,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呢。
敵人何時潛入的?
何時偷襲的?
人數多少?
一概不知道。
連後營附近的士兵都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冷不丁的,那一群受驚嚇的牛羊身上燃着火,不管不顧往四面八方橫衝直撞,木柵欄跟紙一樣被撞了個稀爛。
附近的營帳可就遭了殃。
一衝一個塌!
營帳中,已經合衣睡下的士兵發出短促的悽厲慘叫,只來得及感覺到痛就丟了小命。
有士兵想持着武器將它們斬殺,卻低估這些牛羊驚嚇後狂奔的速度和力道。
那些不自量力的士兵被衝撞在地,牛蹄當頭踩下,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一腳裂胸骨,二腳上黃泉!
牛的戰鬥力不俗,那些羊也不賴。
它們的毛髮比牛旺盛茂密,火勢還大,衝到哪裏便將火苗帶到哪裏,被衝倒的營帳不多會兒就被點上了火。叛軍士兵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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