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來時,那買魚的公子居然也在,他笑着招手說,「姑娘也過來坐,今日我煮了魚,反正煮得多了。不瞞你說,呵呵,其實我不愛吃魚,二兩那妮子挑嘴愛吃,一日三餐可說無魚不歡,可惜剛才哭哭啼啼睡着走了,不過她說多虧了姑娘你,不然,她早投水死了一了百了。」
阿丑愣了愣,想像往日賣魚一樣站在原地淺淺一笑,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她說「公子殺了我吧!」
蘇錦啞然,道「我不會劍哪會殺人,上回宰只雞都用的餓死的法子。會的那個喝得大醉,前腳剛走,叫回來又得加錢。」
漁家女走過去木然坐在桌邊。
鍋里果然煮了魚,沒有勇氣動筷,她也不敢去摸腰裏的魚骨刀,望着斜躺着喝酒的三人,一個缺牙的馬夫,一個背囊的書童,還一個噙着笑的富家公子。她默默掏出懷裏偷偷給那可憐妮子準備的白面饅頭,一口一口嚼着,可惜這饅頭好吃,人家卻不需要了。
東都城裏的罪惡很多,像是鍋蓋了片錦布的爛肉,發臭生蛆那種。
販賣人口的生意漁家女只是夜裏幫人撐船,跟二兩一起的十幾個噤若寒蟬的女子和她命運一樣,養成瘦馬還是賣進勾欄,或者做更骯髒齷蹉的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蘇少爺說「那爐中劍是不是傻,隨便一本書說是柳白眉的手札也信?」
馬夫老李爭辯道「不能啊!府上的藏書,我可選了藏得最深那本墊桌腳的偷偷拿了來,單憑封面上的一個劍氣四溢的『柳』字,就作不得假。」
阿奴白了人一眼,這字明明就是死老頭自己歪歪扭扭寫的,他問「那打鐵的真不回來了?」
一樁買賣外加一頓酒的交情,那爐中劍是不是喝高了吹牛,誰也說不上,人倒是個實誠漢子,就長得磕磣了些。
「應該是吧!他說帶了人去過飲馬盪便算兩訖,而後自己會去北海劍閣,說本來還有一分把握,現在全他娘沒了,讓我覺得虧心的話,每年蘆葦開花幫他滿三碗酒。一碗給他,一碗給他師尊,一碗給那驢子。」
年十月,蘆花飛雪。
爐中劍陳打鐵走的時候拎着一壺黃酒,把錢二兩駝在驢背上,那驢子居然不尥蹶子,他沿途罵罵咧咧,說這畜生不夠仗義,自己捨命陪它去闖劍閣,居然旁人騎得偏就自己騎不得。
第二日,顧長秋約戰爐中劍,傻子一樣等到天黑掌上燈也不見人來,而後開開心心去買了串南方沒得吃的冰糖葫蘆。
世人都說陳打鐵那沒卵子的來東都盞茶工夫不到就給嚇跑了,也有人說爐中劍只殺人、從不屑比劍。興許都是真的,又都不是真的,反正,再沒人見過有哪個傻子背爐候牽着一頭驢行走江湖,世間也再沒有了爐中劍。
阿奴說「少爺!這是不是就是狗曰的江湖?」
阿丑說「公子幫我!我要練劍。」
馬夫李老頭偷偷喝着黃酒,僅剩的兩顆門牙搖搖欲墜,他舔着葫蘆吸溜一口,嘟噥着嘴說「閒得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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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 蘆花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