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日薄西山。
馬路上車流往來,陸安恍惚了一瞬,感受着人世間的氣息,近一個月,他時常出神。
繁華鬧市中間停着一輛檢修車。
一對兒母子走過,母親低聲囑咐着孩子要好好學習,不然以後和這個叔叔一樣。
如果是半年前,陸安可能會想把畢業證拍在她臉上。
如果是一個月前,可能會瞅她一眼,發出一聲自嘲的笑。
但是現在,陸安沒有理她,低頭整理維修箱準備收工。
「晚上去聚餐啊。」旁邊一隻髒兮兮的胳膊搭到陸安肩上,陸安不以為意,因為他自己現在也是髒兮兮的。
「不去了,有點事。」
陸安收拾好了箱子,單手拎到車上。自從進了電網後,左手提兩公斤工具盒,右手拎捆電纜線都不算什麼。
「醫生說我最近壓力大,需要放鬆。」
「剛好聚餐放鬆!」
「我需要一個人獨處才能放鬆。」陸安看他一眼道,「對着你這醜臉放鬆不了。」
「……草。」趙信博豎起一個中指,扭頭看看別處,又轉口道:「沒什麼事吧?壓力大就好好休息,感覺你最近是不怎麼對勁。」
「沒事,可能辭職就好了。」
「你要辭職?!」
「已經辭了。」陸安嘴角動了一下,把身上髒兮兮的外套脫下來,換上平時穿的,一邊道:「只是流程嘛……改天找你聚,先走了。」
和同伴招呼一聲,他仰起頭吐出一口氣,獨自朝着家的那邊方向去。
蓉城這地兒,二線小城市,生活節奏慢,按理說不該有什麼壓力,陸安也沒感覺到自己有壓力,但是除了壓力過大之外,沒有更科學的解釋。
周末他還去郊外寺里燒了柱香,回來照樣延續那個稀奇古怪的夢。
回頭看一眼西邊,只剩一片紅霞。
陽光,這白天出現,夜晚消失,天經地義的東西,在此刻,竟然讓他有些不舍。
這操蛋的事。
轉路去醫院拿一些助眠的藥,順便解決晚飯,走在行人路上吹吹晚風,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夜幕降臨。
這是一個三居室的房子,自家的,本打算租出去,自己再另租一個單間或一居室,可惜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有成——上個月差點就租出去了,結果那租客養貓。
他不想到時候回來滿屋貓毛,還有被撓得面目全非的裝修,一點也不想。
掏出鑰匙開門進屋,把外套扔在一旁,陸安癱在沙發上,結束這一天的勞累。
視線落在那一盒『養血安神片』上,他眨了眨眼。
多夢不是大問題,年輕人壓力大,生活不規律,睡眠質量自然就差,遠遠達不到開處方藥的地步——先吃着,儘量把作息調整好,看看效果,這是醫囑。
醫生好像不明白他的睡眠沒問題,只是做的夢有問題……也可能明白了,但沒有完全明白。
「你回來啦?」
廚房一個女聲響起,陸安側過頭,與她四目相對。
那自然的口氣,好像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如果精神確實沒問題的話,他記得……自己是一個人獨居的。
「……這是我家吧?」陸安拿手指揉了揉眉角,這個世界太奇怪了。
「對啊。」女孩兒點頭,依然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口氣,白色的小外套,米白色休閒褲,頭髮束在後面,隨着點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樣貌清秀,看起來不過剛入大學的年紀,嘴角殘留着一點餅乾渣,陸安視線掃過,頓了一下,「那你是誰?誰帶你進來的?」
同時摸出手機看看,父母並沒有發消息說要回蓉城,更沒有說帶個朋友的什麼什麼來做客。
「說來話長,嗯……好吧,我直接說了,你不要害怕。其實我是從幾百年後咻一下過來的……對了,你是陸安吧?……我知道這件事對於你來說很神奇,但是……」
女孩兒站在廚房門口的陰影處,口齒清晰,脆生生的嗓音聽起來很舒服,陸安的表情由疑惑轉為沉思,視線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