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群山環繞的山寨,很快籠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搖曳在山風裏的火把,將光影扭曲成各種怪誕的模樣。
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小雨。
白晝時可供孩童嬉戲的河水,此時似乎悄然上漲了幾分。
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些許幽深的光芒。
偶然,還能驚鴻一瞥般地窺見些許寬大的背脊。
而距離山寨並不遙遠的濃鬱黑暗中,幾聲細細的咀嚼聲劃破了周遭的寂靜。
一股猙獰的、危險的氣息,似乎悄然浸潤在了漆黑的夜色。
這裏是十萬大山,超凡文明譜系的人類尚未能夠覆蓋之地。
易夏站在木質的閣樓上,靜靜地望着眼前不甚明朗的夜色。
此時,他已經處於這個名為「歸」的巫寨之中。
播良是一個正統巫師,他大約是符合巫在世人心中的諸多刻板印象。
易夏能夠看得出來,族人們對他敬畏有加。
卻也算不上不疏離。
大抵可以如同對待一位頗具名望,但為人傳統、執拗的村中長者一般。
只是比起尋常的長者,播良要多了些許詭譎莫測的手段。
巫寨,也不是所有人能夠使用巫術。
只是耳濡目染下,掌握了些施蠱、小術的法門。
一如黑狗血辟邪般,流通於世的土法。
兩者之間,並無本質的區別。
甚至後者,倒更加類似於狩獵、採藥之法。
實為生活所迫罷了。
此時,天色已晚。
巫寨的人家休息得很早。
在這般對於鬼神肆掠之地,夜生活是極為奢靡的事情。
入了寨子,易夏與播良交談了一番。
他大致了解了這個寨子的狀況。
對此易夏有些頗為詫異:
播良對他看起來毫無提防之心。
說起寨子狀況來,也無任何避諱之處。
或許,是因為巫人之間,並無那多傾覆背刺之事?
易夏隱約有些幾分猜測。
「吱……」
就在這個時候,易夏聽見有人踩着木板上樓的聲音。
這宛如吊腳樓一般的建築,住起來也還不錯。
就是木板之間,常生間隙。
時日久了,踩在上面,便多發出各種沉悶或尖銳的悠長之聲。
易夏轉過身,瞧見播良正一手夾着一獸皮狀事物,一手端着一陶罐,蹣跚着走來。
「山中清寒,不若進屋共飲些熱湯。」
播良看着還未休息的易夏,如是說道。
易夏看了他一眼,眼中火光繚繞。
隨後點了點頭。
臨走前,瞧見寨外有陰風陣陣、煞是悚人。
遂呼了一口熱氣,化為白虹而去。
沸沸揚揚中,若狂風呼嘯。
於是,陰風頓消,只餘下一片夜色皎潔。
於是魑魅魍魎,莫敢再入……
…………
…………
進了屋,播良擲火光於罐下。
不多時,便見煙起。
遂有火繚繞其中,燒得白煙四起。
空氣中,逐漸瀰漫着一股肉湯的香味。
「十萬大山,多濕熱之氣。」
「便有蠱蟲之力,也難保肉腐生蛆。」
「只得取些良肉懸於房梁,待煙熏火燎,可得百日之食。」
播良一邊說着,一邊從隨身的腰包中,取出不少早先片好的肉塊。
只待肉湯鼎沸,才將其倒入。
又放了諸多香料、乾貨之類。
倒是有幾分火鍋的意思。
「巫師夜訪,為何而來?」
易夏看着播良,他大致有些猜到了對方的意圖。
「實在羞愧,良自習得巫法,已五十年餘三也。」
「嘗觀祖籍,曉大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