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第一個會讓你感覺到恐懼的東西,是通過嗅覺。
在耳膜破損的那一瞬間,季禮就嗅到了一股令他毛孔張開的恐懼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粘稠的血液帶着一絲一絲的碎肉、碎骨、碎皮堵在口鼻之上。
潰爛而鮮活、噴張而閉塞,讓他連吸進肺里的空氣都變得充滿了死亡的痛苦。
「咚」的重物砸落聲,好像是利刃剁肉的聲音,可卻又顯得過於沉悶。
因巨響而陷入大腦短暫空白的季禮,對那氣味越來越敏感,讓他血脈噴張,不由自主地倒退。
直到撞上了一個綿軟的身體,背後那人用細嫩的雙手輕輕扶住了倒退的季禮。
季禮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從剛才的恍惚中抽離出來,手杖向地下一點,正要開口。
但立馬,他的背後襲來一片涼意。
身後那人,竟然用那一雙柔嫩的手掌從背後移動到了兩肋,順着他的腰間繼續往前伸展。
在純粹無比的黑暗裏,季禮不知背後會是何人,但那雙手的主人絕對不會是「人」!
他在緊迫間整個人下蹲,手攥拐杖握柄抽出了其中暗藏的短刀,順勢朝後橫切而去。
「唰!」
季禮察覺到,劍刃有明顯的反饋,那是利器劃開皮肉的聲響。
「咚!」
剁肉的餘音還在繼續,就響徹在耳邊。
季禮的身子靈敏地已經朝前方滾去了一個身位,他半跪地面單手拄着短刀,壓低聲音喊道:
「洛仙!」
「我在這。」
洛仙的聲音傳來時,季禮的左肩落下了一隻冰涼的手掌,還有近距離的呼氣。
季禮的身子一冷,右手短刀下意識地刺了過去,但這一次他的手被提前攥住。
純粹的黑暗,等於視力被剝奪。
但他卻感受到了握着自己的那隻手,雖然泛冷卻存在溫度,並且掌心存在着一層細汗。
「我們都在,一個不少。」
洛仙急聲給出反饋,生怕季禮再度不管不顧地提刀殺人。
「季。」
「店長。」
「我在。」
隨着洛仙的回應,小千度葉、程銘、白懷光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五個人,全都在季禮的身邊。
季禮慢慢地抬起頭來,凝視着剛才的方位,他有些聽不清,於是將左耳對準了那裏。
「滴答、滴答」
水滴慢慢滴落的聲音但沒那麼清脆,這更像是受傷的傷口正在滴血。
「咚!」
第二聲剁肉聲,再度響起,季禮的耳鳴越來越嚴重,右耳在黑暗中又在滲血。
但這一次並沒有再影響他的思考,他死死地盯着滴血處,那裏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他們五個人一直在同一片區域,從回應來看人數也沒問題。
那麼剛才試圖纏住自己的「人」是誰?
它若不是鬼,為什麼一刀下去竟在滴血?
還有那右側的剁肉聲,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一進入紅色禁地中,季禮就遭遇到了突如其來的「襲擊」,且伴隨着驟然的驚恐。
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麼直接的「恐怖」。
兩個問題:「右邊剁肉聲」、「背後滴血聲」,這兩方都要進行探查。
從短暫的經歷來看,這兩者似乎對人的攻擊並不犀利,甚至都稱不上攻擊。
季禮緩慢地將短刀收回拐杖中,從地上站起身來,同時他察覺到牽着自己的洛仙,也在起身。
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自左側而起。
通過剛才的回應來看,此刻站位應是如此——
從右到左:季禮、洛仙、小千度葉、程銘、白懷光。
而在季禮的右側,其實還存在着一個「剁肉者」。
季禮暫時不管右側的剁肉者,他將注意力放在了原位置,也即是此刻背後的「滴血者」。
「你們聽到右側的剁肉了嗎?」
「聽到了。」
這是四個疊加在一起的回應,來自洛仙——白懷光,異口同聲。
「先前的位置,有一雙手試圖纏住我,我回頭給了它一刀,現在它開始滴血。
疑似活物,但又不好說是什麼,可能是與靈異相關,要去看一看。」
季禮說這番話的時候,其實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在進入紅色禁地前的站位,是季禮單人站在所有人前方,正背後是洛仙,洛仙之側是小千度葉、程銘、白懷光。
也就是說,如果在黑暗來襲時,季禮的背後之人應該是洛仙,他一旦揮刀砍中的人也將是洛仙。
但現在的情況不太對勁。
洛仙、小千度葉、程銘、白懷光,這個橫向站位沒有改變,但為什麼會與季禮保持了並排?
難道這四個人在漆黑里,竟能與季禮保持相同的步調,向前同時翻滾?
「好,我們五個人一起去。」
洛仙的聲音如常,聽起來沒有什麼異常,沉穩而冷靜。
季禮暫時不動聲色,只是他空閒下來的左手已經出現了一條粗重的玄黑鎖鏈。
他轉過頭來慢慢朝着原背後的位置前行,越靠近滴血聲就越清晰,並且伴隨着一陣古怪的聲音。
像是漏了氣的橡膠輪胎,又像是破損的膠皮水管,咕咕嚕嚕
同時,他開始發現洛仙攥在他手背上的掌心,汗水越來越多了。
「呵呵呵」
呼氣,從季禮的下半張臉打來,帶着一份鮮活的溫熱。
就好像,季禮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稍稍矮一些的活人,正在艱難地喘息着。
隔着黑暗,季禮抖了抖袖子甩開洛仙的手,同時用握着鐵鏈的左手,輕輕上拂。
他摸到了一個實打實的臉。
那張臉很柔軟,皮膚非常細滑,鼻樑高聳,眼窩很深,眉骨齊整
這似乎是一個女子的臉,且單是骨相就足夠俏麗。
「季…禮」
「咚!」
第三聲剁肉聲傳來,這一次更炸裂。
但就算如此,季禮卻仍然聽到了面前那個「人」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個聲音是如此怪異,好像是它的嗓子已經破損,咽喉裂開一樣難聽。
然而,季禮認出了這個聲音,真的是洛仙
季禮的心臟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恐怖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