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長年如一根竹竿一般直直插在沈柔凝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一臉嚴肅正經。
沈柔凝被他這一番從未有過的嚴肅做派弄的愣了一下,不及有其他反應,當即就站定了,一雙美目疑惑地瞧着他。
鄧長年卻突然咳嗽一聲,左顧右盼地扭了扭,似乎格外羞赧無措,道:「凝妹妹這麼瞧着我,我真是要害羞了。恩……」
沈柔凝這才覺得自己又被這人給耍了,不禁瞪了鄧長年一眼,將不知怎麼接住了的帕子狠狠地丟回給他,又直直地伸手按在他左胸膛上猛然用力一推,將將鄧長年給推開來,疾步走開了。
身後傳來鄧長年一陣「哇、喔」的誇張鬼叫聲,聽得直讓人心頭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不必回頭,沈柔凝就清楚地知道,此時鄧長年一定在誇張地捧着她手掌接觸過的左胸,故作陶醉欲厥狀。
——不是她非要這麼推開鄧長年。
而實在是被鄧長年這堵上了之後,她想要繞開鄧長年轉身離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鄧長年既像個竹竿又更像個猴兒,跟着老道學了十來年的武藝,實在靈活的很!他若是不想放她,她根本就走不脫!
不然,憑着她一隻手的二兩麻蝦勁兒,他不順勢讓開,她怎麼能推得動他!他就是故意的!從來都是故意的!
疾走的沈柔凝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怒意,卻也是氣的俏臉潮紅,咬牙切齒,委實惱的很。
「凝妹妹,我真的有正事同你說!」鄧長年怪叫了幾聲之後,在她身後呼喊道。
沈柔凝哪裏能再信他,小碎步拿的更快了。
「我要回京去了!」鄧長年似乎追了幾步,依舊落在了沈柔凝身後。又道:「不知道什麼才能再回來呢。」
沈柔凝腳步頓了頓,又再次加快起來。她嬌小的身子進了一條巷道,很快就轉了彎,從留在月湖邊的鄧長年的視線中消失了。
再不回來才好呢。
沈柔凝知道鄧長年不會再追過來,一邊放緩了步子,一邊在心底嘀咕道。他走了,她就清淨了。這村子裏大大小小的少年少女們,個個幼承庭訓飽讀詩書的,有誰會像鄧長年那般放肆無賴。
不過,他這次真的要去很久?不再回來了?
沈柔凝頭腦中不禁冒出這個疑問來。
鄧長年的父母親人俱在京都,而京都離這黟山說起來也不過是兩三日的路程,遠不到哪裏去。他又不是真的出家為道了,這些年當然也有回去過。
但每次離開,也不過是三五日,最多十日半月的光景,也就跟他從山上下來的頻率差不多,沈柔凝從未在意過。自然,鄧長年也從未特意與她告別過。若非他會強行塞給她些各種玩意兒說是京都時興的,她根本就不會察覺他曾經回京都過。
永遠別再回來了才好。
沈柔凝邁進沈氏祖宅的時候,心頭這般想道。
沈家祖宅在沈家村的正北方,坐北朝南,後依風景秀美的千鶴峰,佔了足有幾十畝地,興建的時候找了高人規划過,景移步換景不提,更是藏風聚氣,內含乾坤,風水佈局極好不過,意喻保佑子孫繁盛,綿延不絕。
沈家祖宅這般大,卻僅供沈家嫡支居住。庶出自然是成親即出府,即便是上一代其字輩的嫡枝,也在其字族長宗婦仙逝後搬出了這祖宅了。
如今,沈家族長為重字輩沈重厚,有嫡親兄弟四人。雖然在上一輩父母離世時候已經大致分割了家產,但按照祖制,都還住在這大宅中,一應基礎吃穿用度,都由公中供養。
沈柔凝的父親正是沈四爺沈重晏,時年三十有五,娶妻陳氏,未納妾,育有長女沈柔凝,年十歲;長子沈端榕,年七歲,僅此一子一女。住在這沈家大宅中,不愁衣食,整日裏讀書賞景的,生活閒逸的很。
沈柔凝從一個小側門進去,看到那正坐在門房門打盹的老伯,也就沒有打擾他。她年歲小,個子也不高,輕易就從門房老伯的眼皮下溜進去了。她進去之後,那門房老伯才眯着眼瞧了她一下,搖搖頭,和藹地笑了笑,又打盹去了。
沈家大宅很大,住的人並不多,僕從也少,十分的靜謐安寧。
沈柔凝一路上並未碰見多少人,輕易地進了二道門,入了後宅了。
四房住的院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