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國,盛行門客制度。這種制度,說白了,就是給予散修一個上升通道,不坦闊也曲折,好歹是有個通道。
在這個制度基礎上,聳立着世家大族構成的宗門。——血緣不但古老,更強而有力,直到今天,修士還會照顧所謂的「人情」。
六大國公,同皇族商氏一同把控着商國。其餘小宗門,都依附於此七氏(六大國公加商氏)。
商氏在名義和實力上都保持着七氏中超然的地位。
想知道商國發生或將要發生什麼,就去看看六大國公的動向。
青雲撥弄着瓷碗,攏起鬢角青絲,側眸微視韓陰。垂首時,抿嘴輕笑。
「六大國公一年前大肆招攬門客、散修,甚至暗中擴充軍隊。——那時候,妖國還沒有九子聖軍蹤影。嗐,那聖軍就像土層下的老鼠,不知從哪個坑裏爬出來。真突然。」金折草一屁股坐到青雲身旁。
「師傅」青雲欲起身行禮,金折草擺手制止,衝着韓陰大喊道「臭小子,過來吃飯!餓死我了!前胸貼後背的!」
韓陰轉劍斜拋,一發插入山石之中,飄然如折枝插花,快哉如清風浩蕩。
「小子,聽說你想應徵門客?想好去哪一家?」金折草摩挲着下巴扎挺的鬍鬚,問道。
韓陰沉默稍許「李家。」
「你想復仇?」金折草一針見血。
韓陰大口扒飯,點頭不語。
「李國公和韓'國公素來不和。李家長女李不書,待嫁之身,卻屢屢觸那韓家眉頭。」在提到李不書時,青雲清秀的臉上漫浮一層微紅。
「非要復仇嗎?」青雲望着韓陰。
韓陰低着頭,沒有回答。
金折草搖頭「人有兩種活法,一個知道明天,一個知道今天。知道明天的人,會用一生前進。就像落陽曆。」
「那」青雲啟齒動唇,不等說完話,韓陰搶話道「劍客只知道今天。他們不會去想生命的意義、任何人的情感,甚至是支撐生命的信念。他只在乎手上的劍。」
青雲有些生氣「便是百鍊鋼,教紅霞一泡,也軟下寒氣來。你怎麼能只在乎劍呢?」
金折草哈哈大笑起來。
老人總喜歡年輕人的懵懂,那是再羨慕也不能回到的青春。一如少年常常渴望老生的智慧。
都是自己當下不擁有的。
「劍客,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劍。那就是他的信念。」金折草嘆道「去吧,總要讓他了一份心意。」
青雲斂眉嘟嘴「好的。只是怕他一個…一個手,照顧不好自己。」
金折草眨眨眼「怕不是這樣吧?——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韓陰心存顧忌,試探道「我加入李家,師父你,不生氣?」
金折草放下碗「死了。我的心早死了。在至尊起義前,我是壟溝上的騾子,我喜歡的姑娘,教散修組成的山匪日夜侮辱後摁在井裏淹死,因為她只會哭,玩起來不爽。
我在戰場上沒認識一個兄弟,那些認識的修士,頭天晚上聚在一起感嘆肉食鮮美,第二天他腦袋就被削去大半。」
「哎呀,呀,我以前認為至尊能帶領我們讓四海昇平。我以為不會再有人彎腰,像牛騾般將命運低埋。
可惜至尊佈道後,就拋棄了我們。真可憐啊。我認識的人又死去一大片,他們有些才剛迎來自己的孩子,才突然學會笑,生命就猛然凝止。」金折草平靜得不比路旁石頭差,好像這些都是醉後聽到的故事,而非刻骨銘心的記憶。
也或許,人的心都是石頭。可以雕刻。只是有些人經歷太多,已經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落手了。
「天下有哪個勢力沒有參與絞殺落陽曆?我們來過,也正被絞殺着。所以對我來說,我不恨六大國公。或者說我恨的多了,他們又算老幾?」金折草嘻嘻一。
笑。
好像他的酒都在夢裏,他的話都是夢語。
「我還是蠻驚訝的,春一劍那小子,竟然會收徒。」說完,金折草沉默了。——他已從韓陰口中得知春一劍時日不多了。
「又有認識的人離去,我怎麼這麼能活?不會最後,真的是
五百八十三、信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