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善坊,映日園。
小樓上的欄杆邊,徐鶴行還在盯着右相府。
牢頭劉丙已倚在那睡着了。
過了一會,鍾希磬打着哈欠過來,道:「我來輪替你了,去睡吧。」
「入夜了再去。」徐鶴行道。
「為何?李瑕都進了右相府了,還死盯着做什麼?」
「馬上要有動作了,最後再盯一會。」
「好吧。」
鍾希磬卻是轉身接過一個食盒,端出兩碗三鮮面來,遞了一碗給徐鶴行。
「給你,特地吩咐了店家,沒給你放蔥。」
「謝了。」徐鶴行接過。
鍾希磬又踹了劉丙一腳,叱道:「睡什麼睡,那兒還有一碗,你吃。」
「是,是……」
徐鶴行端着麵條,一邊吃着,一邊道:「我懷疑李瑕從右相府出去了。」
「你傻了?昨夜才看到他進去的。」
「盯側門的人說,中午看到程漁跑出側門、到處找人,或許李瑕藏在早上送菜的板車下面跑了?」
鍾希磬不以為然,吸溜了一口麵條,道:「他何必跑?」
「不知道。」
徐鶴行轉頭一瞥,見有幾個太學生從長街那邊走來,一路吵吵鬧鬧,最後在不遠處的巷口支了個攤子。
其中有個人背着書笈,遮陽布擋住了大部分身形。
「那些人在做什麼?」
鍾希磬轉頭一掃,道:「理他們做什麼。」
「呵,書生……」
李瑕稍稍抬起頭,隱隱約約又看到那小樓上的人影。
他現在不僅敢盯着右相府,還把打探消息的來源搬到了身邊。
因為他身邊已跟了幾個太學生。
「伯虎這詩,乍一聽平鋪直述,一回想卻是秀逸清俊,不羈格調躍然而出。」
「前兩句連用四個『不』字,一氣貫注,痛快乾脆。後兩句更是……呵呵,淡泊名利,淡泊名利……」
黃鏞聽了同窗的點評,不由感到有些惋惜。
他覺得這「唐寅唐伯虎」的詩是真好,可惜的就是……若是其人畫作也能襯得上這詩就好了。
「伯虎,你喜歡誰的詩詞?」
李瑕回憶了一下,道:「李白。」
諸生大喜,紛紛討論起來。
「果然,果然,伯虎最喜歡李太白哪一首詩?」
「《靜夜思》。」
「呃……哈哈,《靜夜思》確實精巧,你這詩風,一看就是研習李太白之詩作。」
「我覺得,伯虎詩中之志,最像是杜工部《飲中八仙歌》裏的李太白,所謂『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伯虎,你是如何學詩的?」
李瑕很誠懇道:「我不懂詩詞,只是腦子裏有,隨口念出來。」
「這……」
幾個太學生一滯,感慨不已。
「只能說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
「詩詞一道最講天賦,伯虎有這等天賦……」
黃鏞話到一半,又看到了李瑕的畫,忽覺上蒼十分公平。
好不容易,他們從李白談到蘇軾,又從辛棄疾談到劉克莊……終於再次開始抨擊時政。
「說到劉公,我深恨史彌遠、史嵩之叔侄,先後為權相,禍國殃民!」
「不錯,一場『江湖詩禍』迫害了多少忠良義士?劉公不過因《落梅》詩中『東風謬掌花權柄,卻忌孤高不主張』一句,被誣告謗訕時政,因此賦閒十年,此為大宋之失。」
「史嵩之屍大臣之位、徼起復之命、壞祖宗之法,呸!」
「左相與史嵩之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鬥倒了史嵩之,又來了個丁大全,唉。」
「是啊,時事艱難,不僅權臣、奸黨、宦官,還有武將也與左相爭權奪勢,當年趙葵也是……」
「趙葵?」李瑕忽然認真起來。
他終於聽到了「趙葵」二字。
因楊果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