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江的南岸下着細雨,草長的很高,
六個朝代像夢一樣消失,只剩烏鴉還在鳴叫。
城堡外在煙霧中的柳樹,最沒有感情,
還在三英里長的堤壩上,歡快地生長」
「華國古代的詩歌,講究詩的眼睛。一首詩只能有一個單詞最為重要,掌握了詩的眼睛,就掌握了整首詩的感情基調。
誰能告訴我這首詩的眼睛是哪個單詞?漢娜,你說,很好,就是這個烏鴉(crow),烏鴉在華國古代代表着不詳,只要有烏鴉的鳴叫就會發生悲劇。
這首詩正是講的原來南方朝廷的首都,已經變成烏鴉的聚居地,象徵着王朝毀滅。各位同學可以和莎士比亞的悲劇李爾王比較閱讀,都是講述一個偉大的君王在晚年,由於昏聵毀滅了偉大的王朝。
莎士比亞在李爾王的第二幕里,用了杜鵑鳥的意象來比喻忘恩負義的高納里爾。而東方詩歌里的烏鴉意象,也是同樣的道理,這種文學家的手法,大家不可以不知道。」
古代華國詩歌分析課上到了接近期末,一開始附庸風雅的學生已經跑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文學青年和立志當作家的。
漢學家老師用英文分析起唐詩三百首里的詩歌,一套一套的,不過羅納德才不信這些離譜的分析,唐詩三百首他也許前世背誦過,這首韋莊的「台城」他還記得,第二句明明是六朝如夢鳥空啼,結果教授當成烏鴉的烏,分析起來,居然也頭頭是道。
下課鈴想起,羅納德衝上前去,向老師請假,下月底去參加金球獎頒獎晚宴。
「羅納德,我不管你是參加什麼典禮,我的評分標準是對所以同學一視同仁的,漢娜去哈佛燕京學院當研究助理,也必須寫出唐朝古詩和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比較研究,我才會給她a的分數。你想去洛杉磯,必須交上期末小論文。」
羅納德看到教授不肯通融,氣急了,「要是我發現了你講課內容的不對的地方呢?」
「那很好,羅納德。我很歡迎對我的學術理論的挑戰,只要你能找出我的錯處,並且言之成理,我會給你個好分數的。你之後不來上這門課也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羅納德下課後就去圖書館借唐詩三百首。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烏空啼。
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羅納德翻着從圖書館找來的繁體版「唐詩三百首」,氣不打一處來。怎麼搞得,不光把鳥字寫成了烏,還把這首叫台城的詩,寫成了金陵圖。
「這怎麼可能嗎?平平仄仄,這裏明明應該是用仄聲的鳥字。」羅納德用漢語抱怨道。
「咦,你也會華國的唐詩嗎?」上次看到的那個碩士班的華裔留學生,也在圖書館,手裏拿着一本「特呂弗和希區柯克對話錄」。
「啊,是你啊。」羅納德認出英語不太好的男生,「我選修的唐詩分析課,要找一本好的唐詩三百首版本,這裏的版本太差了,都印錯了。」
男生接過一看,「確實錯了,我們小時候背的都是鳥空啼嘛。你去我那裏看看,我女朋友嘉惠有一本中華書局的版本,是很權威的版本。」
「好吧,謝謝你了,我叫羅納德·李。」
「其實我也姓李,我叫李昂,你可以叫我ang lee」
李昂的女朋友嘉惠正在炒菜,見李昂帶朋友回家,連忙招呼羅納德一起吃飯。羅納德也很高興蹭一頓華國菜,嘉惠的英語口語比李昂好不少,做了兩人的翻譯聊起了電影。
「聽說你們有個放映電影的俱樂部,你能介紹我加入嗎?」李昂問起了羅納德放映盜版電影的小俱樂部的事情。
「按照規矩是要自帶一部拷貝去放映才行的,我也是借了蘇維爾聯盟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他們才讓我加入。
「我可以問辦事處的人借胡導演的『空山靈雨』,去年的新片,剛加上英文字幕。」
「你借到拷貝,我介紹你認識也是碩士班的斯派克認識,他會組織放映,對了,他也姓李。」
羅納德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在小俱樂部放映後反響一般。大家評論電影的審美非常古典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