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薔薇
二約見(上)
審訊室的鎖舌門軸像是生了鏽,「吱嘎吱嘎」地拽壓着門把手使勁兒搖晃幾下才能費勁巴拉地扯拽開一道門縫。
江陌拎着裝了一兜子焦糊的證物袋,跟預審處那兩位工作剛剛結束準備撤出的女警撞了個頂頭,側身寒暄了幾句才跨過門檻進屋,舉手跟負責押送的看守所獄警示意稍候幾分鐘,傾身向前邁了幾步,緩慢地將盛裝着類似粘黏了焦爛衣物碎片的護身符證物袋,和宋亦珂的驗屍報告複印件,一併遞到了薛一戀掛着銬子的手中。
看守所里的日子過得循環往復,薛一戀卻煎熬得滿臉寡淡愁苦,她捧着證物袋和複印件先怔忪得沒敢亂動,耷着腦袋定定地看着眼跟前有些眼熟的舊物反應了快半分鐘,整個人才驀地一抖,總算肯抬起頭,通紅着一雙眼迷茫地看向江陌。
「我在看守所里聽說的都是真的?」
「車廂內爆燃的起火點幾乎就在宋亦珂的座位下面,面部損毀比較嚴重不止是你,我們也動過心思懷疑他是不是蓄意逃捕。身份確認的證明屍檢報告裏有。」
江陌屈指點叩着紙面,視線垂落在薛一戀不住顫抖的雙手,沉默了幾秒,輕輕地壓了下她的肩頭,「車輛爆燃的情況我們還在調查當中,不過可以認定的是——這場車內爆燃的災禍,絕對不是一樁意外的事故。」
薛一戀緩慢地抬起頭,愣了片晌,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對小珂實施報復?」
「他殺了這麼多人,那些人的親朋好友在世——甚至還生活在本市的,兩隻手都數不清楚。案件基本查明之後,宋亦珂就在轉送看守所待審途中身故——」江陌揣着胳膊後撤兩步,居高臨下地看着薛一戀眉宇間閃爍不定的猶豫躊躇,「當然,意外事發之後,我們就對這些位可能有施害動機的人員進行了盤查詢問可惜,有動機的人沒有施害能力,有能力的可疑人員,又好巧不巧地在事故前後關鍵時間節點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才跟預審處和看守所的同事打了個招呼,抓緊這幾分鐘的時間,想着跟你聊聊。」
薛一戀搖擺不定了許久的眸子忽地頓住。
她撇躲着江陌的注視不怎麼敢抬頭,隔着證物袋自顧地捏搓着那隻材質低劣已經燒爛的護身符,苦笑着輕嘆了一聲:「小珂的事,我其實不大清楚。他出獄之後再碰面,聊得也多半是怎麼給晚晚報仇,最多也就是講些尤其關照他的那位獄警大哥的事,說什麼他總為了家裏的兒子犯愁」
「獄警陳警官——他當時也在那台押送的爆燃警車裏。已經犧牲了。」
江陌神色一斂,沒什麼波瀾地念叨了一句沉痛,旋即耷視着薛一戀驀地恍惚詫然的眼神,迅速回問了一句說:「宋亦珂既然跟你聊過監獄裏的事兒,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出獄之前碰見的一個高中生獄友,叫程燁的據說因為程燁是惡性侵害及殺人罪入獄,宋亦珂一時氣不過,曾經打傷過程燁,還差點兒背上處分,要不是監獄的陳警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恐怕到現在還在牢裏蹲着。」
薛一戀一慌,幅度極大地搖了搖頭:「什麼程程燁我沒聽——」
江陌沒聽她有些磕絆地謊騙瞞說,截口搪開了她的支吾,言簡意賅道:「程燁也死了,宋亦珂說是他殺的,在城郊醫院急診裏頭——」
「怎麼可能?!」薛一戀總算掩藏不住,上身「騰」地拔直前傾,泫然欲泣的眼眶水霧蒸盡只剩誇張的猩紅,「小珂雖然為了晚晚的事殺了這麼多人,但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殺害毫不相干的人,即便是因為程燁入獄的緣故,小珂看不慣最多也就尋個什麼由頭動手撒氣,怎麼可能會殺他」
薛一戀尖銳了不過半晌的語氣倏地垂落,連帶着肩膀也垮塌下來,指尖摳撥着護身符上被烤化又凝固的疤痕,驚慌又喃喃地搖頭:「我我我不知道我不敢確定——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誰?」江陌上前,一把按住了薛一戀不自禁顫抖的腕子,凝重問道:「既然宋亦珂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那也就意味着宋亦珂根本就是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