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樂安風流

    青杏的歌喉很不錯,清脆若春日黃鶯,婉轉啼。

    舞伎們的大垂手舞,羅衣恣風引,輕帶任情搖,比瑜伽好看。

    謝康喝着只有五六度的春竹葉,想醉後不知天下水,相當有難度,還不如紅酒給勁。

    亥正三刻,微醺的謝康,躺在床上,鼻端是淡淡地荷花香,低聲嘟囔了句:「告非,太弱了,這都能醉。」

    流蘇忙靠近,低聲問道:「第下,你口渴了嗎?」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音,輕輕撩起簾賬,發現人已經睡着。默默退出去,守在門口。第下覺輕,身邊不能有旁人。

    ……

    謝詢是在當晚就收到謝康寫的詩句: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淡淡地笑道:「珽山,拿我的名帖,去工部訂船,樂安既然想滿船清夢壓星河,那就滿足他。明日將詩送到平叔那裏,他應該能有所悟。」多情總被無情惱,可不只是小兒女情態,修仙一途,同樣如此。笑漸不聞聲漸悄,太過真實。

    謝琨輕聲應諾,將謝康問吃飯能不付錢不的事說與謝詢聽,「這些年在樓觀台,對世事了解甚少,國相需要慎重。」

    謝詢看着縑帛上的詩,面色平靜,沒有說話,就看平叔他們幾個,誰能撕下自己的臉,去爭。何輔嗣那人太過傲然,不會理睬。鍾叔康,荀伯倫,楊宗文倒是有可能,尤其是鍾叔康。

    謝琨看祖父半天沒有說話,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邊去問津學院竹園,拜訪王宴王平叔。

    王宴坐在竹林前的高台上,打棋譜,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抬,笑道:「你祖父沉不住氣,還是你沉不住氣?」

    謝琨躬身一禮,笑道:「是晚輩沉不住氣,昨日樂安寫了一首詩,祖父讓我送來給院長。」

    王宴打完棋譜,才放下縑帛,看向謝琨,「回去告訴你祖父,我已經上了奏表,樂安縣國的國相,我當。」

    謝琨震驚地看着王宴,問道:「平叔虛聖,這……這不合規矩。」虛聖任縣國國相,古未有之。就是在春秋戰國,聖人他們沒成聖的時候,那也是任職公國,沒有去給公子當屬官的。更何況樂安還不是那時的公子。

    「囉嗦得很,難怪進境不如你兄長。」王宴又拿起一張縑帛來,繼續打棋譜,「你祖父明白。」

    謝琨無奈,只能放下縑帛,轉身離開。

    風吹過竹林,竹子上掛着的碎玉相碰,清脆悅耳,小院一片靜謐。

    直到一個急躁的聲音傳來,「院長,何弼求見。」

    王宴放下棋譜,淡然說道:「進來。」

    一個留着短須穿着淡青色儒袍的男子,疾步走進小院,躬身一禮,說道:「院長,謝樂安沒法修煉。」

    王宴眼神平靜地看着何弼,說道:「輔嗣,聖人云,有教無類,因材施教。你莫要忘了。」

    何弼被噎得愣在那,你老說的是沒錯,可……沒有人會真的這樣做!要麼能修煉,要麼能出仕,那個謝樂安那頭都不佔!

    「院長,要不我去,您還是待在竹園。」


    王宴擺了擺手,拿起剛才的棋譜來,淡淡地說道:「這裏有那首詩,你可以看看,回去好好想想。不要再打擾我下棋。」

    何弼拿起縑帛來,看完又放回原處,躬身一禮,默默轉身離開。

    不出半日,整個建康城都炸了!

    人們見面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聽說平叔院長要當樂安縣國國相嗎?」

    另一個人必然會回到:「好像只是十四班。」

    旁邊人補充道:「不是,我聽我家鄰居的三叔公家的七堂嫂家的五娘子的郎君的舅舅說,只是十三班。」

    「不對,十三班是宗正卿。」又一個人湊過來說道,「等同衛尉卿,十二班,我家四表嫂的七舅姥爺的小兒子的娘子的九哥在朝中任職。」

    ……

    宮城太極東堂

    元嘉帝劉德頭大地看着面前的三公六尚書令,還有校事典典帥,大理寺卿和建康府尹,說道:「吾讓你們來,是解決問題,不是爭吵。」

    典帥盧浦躬身一禮,說道:「陛下,平叔院長是虛聖。」

    瞬間,太極東堂安靜下來,沒有人再在那引經據典地爭辯縣國國相應該是幾班。

    元嘉帝眼底閃過一抹幽怨,盧清江和自己的默契沒了,自己當然知道王平叔是虛聖,詔令一下,想不青史留名都不行。

    史筆如刀,會寫下:宋,元嘉十二年,虛聖任樂安縣國國相。

    後世會怎麼評價這件事情?元嘉帝壓制儒門,還是元嘉帝崇佛滅儒?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承擔這種無端揣測!

    盧浦再次輕聲說道:「陛下,謝公玄度,洞虛境。」

    元嘉帝笑容溫和不刺激地說道:「詔令,問津書院院長王宴字平叔,任樂安縣國國相,即日赴任。」

    眾人躬身行禮,齊聲唱喏:「陛下聖明!」

    元嘉帝表面笑眯眯,內心m m p,吾哪裏聖明?吾怎麼不知道!眼神淡淡地掃過大宦官梁升,你也欺負吾!

    梁升打了個激靈,忙一甩拂塵,喊道:「眾官退朝!」

    眾人待元嘉帝離開後,才三三兩兩地離開太極東堂。

    盧浦盧清江是一人離開,白紗的廣袖長衫織的是雲雷紋暗紋,顯得他更加孑不群而介立。

    校事典,只聽命於皇帝一人,不朋不黨,在前朝就是皇帝手裏最快的刀,不論是軍隊還是百官,都在校事官的監控之下。

    在那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手裏,發揚光大,「不畏曹公,但畏盧洪;盧洪尚可,趙達殺我。」

    盧浦在百官眼裏,就是趙達。劊子手只砍一人,被盧清江盯上,輕則流放,重則夷三族。

    陛下還將御史台也歸到他名下……眾人更加遠離他,那些御史,吵架時的戰鬥力,相當彪悍。今年春,禮部尚書令硬生生被氣得,當場暈倒在太極東堂。

    論禮論輸的,最後灰溜溜的遞上辭表,回老家當富貴閒人,出身吳興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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