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說到這裏,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磕地頭破血流,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小和尚突然間拿出尖刀,刺向自己的脖子,自刎而死,動作果決,就連秋也沒來得及阻攔。
這一番事情之後,商隊心驚膽戰地離開了,他們寧願露宿荒郊野外,也不敢在這村莊住宿一宿。
土匪隊伍也離開了。秋並沒有追擊他們,放了這群土匪一條生路。
唯有秋,留在了這一村莊當中,痛哭流涕,用雙手挖了一個坑,埋葬了自己的徒兒。
而在當天夜裏,茅屋外界有聲音響動。
老和尚起身一看,這一具徒兒的屍身,果然被挖了出來。
「你們這是……」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老和尚,商隊跑了,我們沒得吃食,餓得慌,小娃娃都餓得皮包骨頭,你說我們能吃什麼?!」為首的這位老漢,惡狠狠地說道。
秋作為當世宗師,不怒自威,老漢不敢招惹,但死去的人,總得廢物利用吧?不僅僅是他,其餘的婦孺,也惡狠狠地盯着秋。
秋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乾糧全部遞了過去。
「人怎可同類相食?那便是豺狼野獸無疑了。」
「這麼點,怎麼夠?村里總共二十三人,這點乾糧,僅夠三天!沒有足余的存糧,我們全村人都得餓死!」
老漢見這和尚還挺好說話的,冷哼道:「豺狼野獸?和尚你是不知餓的滋味。你若餓得慌,餓上十天半個月,就算是觀音土,也得吃!」
「就算做豺狼野獸又是如何?人總得活下來。」
秋看着自己徒弟的屍身,又想起了小和尚自刎前的話語,「師傅啊師傅!若師傅能說服他們,不吃我的肉身,讓我安然下葬,那便是師傅贏了。」
「若不能,那便是我贏了,還請師傅回到燃山寺,切莫在這裏受苦受累了。」
他看着飢腸轆轆的眾人,忽然心中產生了一股明悟。
往事種種,湧上心頭,歲月幾經流轉,空餘庸人悲嘆。
而他本人,也僅是一個庸人,成不了佛。
這一次,他要輸了。
輸了,那就得回燃山寺。
在這一股明悟之下,不禁心灰意冷。
「那麼,你們便吃我罷!」秋猛然大喝,右手凝成一把手刀,毅然揮下,一條左臂「啪」地一聲掉了下來。當世宗師,不怒自威,傷口處卻沒有任何一滴鮮血,這是用強大的靈能,將傷口給強行封住了。
而站在面前的老漢也呆住了,緊接着以一種震撼,不可思議以及看待傻子般的眼神,看着這一位宗師。
這些人撿起手臂,很快就退下去了。
然而一條手臂,很顯然是不夠的。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一直到第七天!
秋身上總歸被割了七塊肉,當世的宗師,也禁不起這樣的自殘,以至於他氣息奄奄,只剩下時斷時續的一口氣。他睜着眼睛,側着耳朵,想要看清楚這些老弱婦孺的心中想法。
耳邊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
「這人真是愚蠢,可能已經瘋了吧。卻不知他的徒弟,早就被灑了鹽,又被太陽暴曬,一時半會間不會腐爛。」
「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等這人斷了氣罷。糧食足夠撐一段時間了。」
罷了,罷了。
秋心中想道,不甘與絕望湧上心頭,更多的其實是茫然。
此時,村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睜眼一看,是那一隊土匪一個回馬槍,殺了回來。為首的那位土匪頭子,看到「秋」這一位當代有名的宗師,居然如同人彘一般,身上被切了七塊肉,手腳全都沒了,餵給這些老弱婦孺,不禁痛哭流涕,以頭搶地,「大師你又是何苦!」
「請大師回山!」
「請大師回山!」眾多土匪紛紛跪地。
「罷了,罷了。」
秋最終還是遵守了自己的諾言,回到了陶華山,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