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衛胄曹參軍郭元振,滿頭大汗的引領着太子李弘一行,穿過了重重的宮室,最終來到了甘露殿前;而陣列於內的羽林衛士,早已經消散不見;只剩下略顯惶恐、困惑和驚慌的內宦、宮人,夾道相迎。
當然了,這對於他而言,這也是異常無妄之災。事實上,在太子進入皇城大內之後,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阻撓和攔截。負責監守左羽林將軍常元楷,甚至都不在自己當值的官署中,也無人可以發號施令。
郭元振,名震,字元振,魏州貴鄉(今河北省邯鄲市大名縣)人。因為出身太原郭氏的蔭補,十六歲為太學生,十八歲舉進士,授通泉尉,後遷為右武衛胄曹參軍;就此獲得了紫薇城前朝的日常值守之任。
當然了,此時他還沒有寫出,《論去鎮疏》《離間欽陵疏》《論闕啜忠節疏》等,以及《定遠安邊策》三卷軍略;更沒有因為多次出使吐蕃,而覺察到其內部的分歧和裂隙,開始策劃離間和分裂吐蕃國。
只是一個九品末流的小官,並且從某種意義上說;身為衛尉卿的下屬三署之一,掌管內藏兵械的東都武庫署令,武氏宗親出身的武元藝;才是他仕途進步的舉主和恩人。因此,當上司和同僚都聞風逃散。
唯有郭元振帶領着十幾名庫吏、門閽,鎖死了甲仗庫的大門。雖然,這般負隅頑抗的舉動,並未能真正阻止和擋住,那些前來接管武庫的東宮衛率多時;但卻成功將他的大名,徑直送到監國太子的面前。
然後,他就莫名其妙的一下子變成了,眾人眼中懷疑的潛在東宮內應之一;並且被指名成為前往上陽苑的引路人之一。但他的煎熬並沒持續太久,隨着甘露殿內響起的擊磬和悠長的傳報聲,太子步入其中。
與一眾申請各異的東宮親隨,被留在外間的郭元振,也忍不禁雙腿發軟的靠柱滑坐下;然而,很快就有一隻手,伸到面前將他拉了起來。卻是重新收拾了心情的狄懷英,對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道:
「既然,都是做自己人了,也要為殿下,守住幾分體面。」
與此同時,身披大氅金冠束髮的太子李弘,穿過數重人影綽約的帷帳,隻身步入甘露殿內殿之後;也在一片低低的嘆息和譁然聲中,不由一愣。因為,他看見越發形容枯槁的高宗,以及端坐在簾後的身影。
但無論是原本的右羽林大將軍李多祚,還是中書侍郎劉禕之,等在場的文武臣屬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些持杖捧器的近侍和女史。以及兩名任何場合都基本形影不離的起居郎、起居舍人,低頭站在柱下。
「兒臣,拜見父皇。」太子李弘毫不猶豫的當場大禮行畢道:「惟願父皇金康長壽。」然而,高宗卻表情淡然,又眼神複雜的看着他,輕輕抬抬手道:「無須多禮,你是監國儲君,又是日後的天下之主。」
「自當應該有所相應覺悟的,只是朕尚未想到,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這莫不就是天意使然。朕受太宗遺命,優遇兄弟,親睦宗族;卻換來了越、紀之謀;重用老臣元宿,卻反成了事事上的擎制。」
「如今,我一心養出來的好大兒,仁恕至孝、純良明質的太子,卻也以這般的情態,站在了寡人面前。這,可真是莫大的」然而,高宗像是個尋常老翁一般傾訴了一堆之後,卻見到太子李弘依舊跪地不起。
「太子,你這是」他不由輕輕的挑起眉頭,忍不住撇了一眼身邊的簾幕內;似乎有些不明白對方的舉動和意圖了。然而,太子李弘卻順勢抬起頭來,滿臉誠然與懇切道:「兒臣面君,只想請辭儲君之位。」
「什麼!」這一刻,卻是簾幕背後的沉厚女聲輕嘆道:而高宗亦是詫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然而,太子李弘卻是目光灼灼的說道:「兒臣冒下如此大不韙,只想獲得一個面見君父,請辭儲君的機會。」
「你這般作態,又是為何?」然而高宗聞言,卻是有些氣急反笑道:「真當寡人二十年的栽培,隨意就可付之東流了麼?」「請父皇息怒,」太子李弘卻是堅定道:「因為兒臣,自覺福德淺薄,氣數亦是不足。」
「你且聽聽,這又是什麼話。」然而,高宗卻愈發不滿,轉向簾幕後說道:就見太子李弘再度禮拜道:「此乃兒臣的肺腑之言,真心實意的所求。承蒙君父垂恩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