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薇看着劉喜消失的背影,有那麼片刻的失神。
前世,他是一個那麼出類拔萃的人,這輩子卻托生到了一個太監的身上,這種無法改變的屈辱的身份,對於一個胸懷鴻鵠之志的男人來說,是多麼大的痛苦,儘管他表面上總是一副玩世不恭、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相識多年,她了解他,儘管他深感屈辱,但卻不會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軟弱和無助,只會在無人處,默默的舔舐自己的傷口,釋放自己的痛苦。
哎,要是能讓他缺失的部位能像蚯蚓似的再生就好了!採薇思忖着。
景老夫人見劉喜不聲不響離開了,不依不饒的叫起來:「閹賊,你別跑……」
喊罷,回頭罵自家的家奴道:「你們這起子奴才都死了嗎?還不快去給我往死里打那個閹賊…。」
家人們聽到老夫人又讓打劉喜,急忙紛紛往台上跑,想要去抓住劉喜暴打一頓。
正鬧着,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呦,老夫人好大的氣派啊!」
那道聲音又尖又細,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一聽就是宦官的聲音。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樓梯口處,穆皇后身邊兒的大太監孟懷安一身便裝的走進來,那張無須的白臉笑肉不笑。
孟懷安不同於劉喜,輕易是不出宮的,既然他出來了,就足以證明一點,皇后娘娘也一定來了,只是沒露面而已!
在大晉國,上到一等公卿,下到販夫走卒,沒一個人不知道皇上懼內的,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大家懼怕皇后娘娘更甚於懼怕皇帝,輔國公見到孟懷安一副惡意森森的模樣,心裏先怯了,賠笑道:「孟公公,此事皆是誤會,您聽我說…。」
「說什麼?雜家可是親眼看見輔國公您縱容家奴,意圖毆打娘娘的內侍,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輔國公這是想給皇后娘娘點兒顏色看看?」
孟懷安打斷了輔國公的話,嘴角噙着笑,眼底卻結了一層冰,看着都讓人心裏發毛。
被扣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輔國公慌了,急忙說:「公公誤會了,家奴們不是去打劉公公的,犬子還在台子上,家奴們是去抬犬子下來的,呵呵…。」
說罷,衝着已經爬到台上的家奴們喝道:「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世子抬下來!」
家奴中有機靈的,聽國公爺這麼一說,趕忙就坡下驢的吆喝起來:「快,快過來扶起世子爺……」
景世子的胳膊剛剛已經被包紮了,脫臼的胳膊也安上了,一群家奴亂鬨鬨的把他抬了來了,他被割了動脈,出血過多,這會子虛弱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蒼白的嘴唇兒哆嗦着,強打着精神才沒昏過去。
景老夫人一看孫子這般狼狽,心疼得心都揪出來了,倚老賣老的叫道:「我好端端的孫兒,來時還活蹦亂跳的呢,一轉眼就被他給傷成這樣了,我這就遞牌子進宮去面見皇后,問問皇后,劉喜那狗奴才狗仗人勢,挑釁、刺傷我輔國公府的嫡孫,皇后娘娘到底管不管?」
聞言,孟懷安嗤笑一聲,道:「老夫人這麼說,未免有惡人先告狀的嫌疑吧!這件事兒由始至終,雜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景世子先拔的劍,先刺的人,劉公公根本就沒帶兵器上來。而且,劉公公也不是無端挑釁景世子的,去年景世子當眾羞辱劉公公,強迫劉公公受他的胯下之辱之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難道只有老夫人沒有聽說嗎?」
老愛太當然聽說此事了,但是,她從來不把太監當人看,所以也沒有在意,誰成想一個奴才秧子,竟敢記他們的仇,時隔半年來報仇了傷了她的孫兒不說,還當眾把她跟她的兒子給損的體無完膚,弄得她威嚴掃地,里子面子都沒有了。
見老夫人說不出話來,孟懷安又哂笑一聲,說:「老夫人要是想見皇后娘娘,就自己想法子見吧,雜家跟劉公公一眼,都是閹賊,不配幫您老人家傳話!」
說完,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冷笑一聲離開了。
把皇后身邊兒最近的兩個公公都給得罪了,輔國公哭的心都有了,劉喜倒也罷了,孟懷安卻是個出了名的小性子,睚眥必報,這下子,輔國公府不止是丟面子丟里子那麼簡單了……
劉喜落寞離開,採薇很是擔心,想跟他談談,開解開解他,卻礙於戲樓里人多眼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