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途中

    黃昏時刻,落日熔金,官道都被鍍上一層暖色。

    路邊驛站早被先來的佔下,那是河東郡的車隊,比平陽郡還多幾百號人,郡守家的姑娘少爺們把客房住滿了,餘下的人就近安營紮寨,圍着驛站一圈,很是壯觀。

    如果是小縣城的隊伍,帶隊的統領直接上去強佔也沒人敢論是非。可惜河東郡是楚國大郡,郡守王家實力強勁,沒什麼人敢招惹。趙家的統領咬咬牙,讓隊伍往一邊的空地上紮營,不去和他們搶地盤。

    趙蓴一行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營寨已經紮好了。顛簸一路,有許多孩子手軟腳軟下不了車,被隨行的武者抱下來。平民百姓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一個個如雞子般被提着衣領丟下車,哭哭啼啼開始自己搭篷子。

    趙月和趙棉一落地就精神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王城似乎對徵召一事非常重視,趙蓴發現統領身邊跟着個紫袍中年男人,說是跟着,趙家這位不可一世的統領對他倒是十分客氣,有說有笑的。

    武士之間也有高下之分,趙蓴聽鄭教習講過,剛入武道的,要從練皮開始,淬鍊肌膚表皮堅硬如鐵,等閒兵器不能劃破,這一階段,叫煅體,是武者入重必經之路。

    武者入重,才能稱之為武士,練武有三重,第一重氣血滿盈,力能扛鼎,第二重技巧入微,武學圓滿,第三重意從技生,融匯貫通,至於武道終極,便是萬法歸一,以肉身作神兵,是為宗師。

    鄭教習是生死一瞬間窺見了機緣,氣血在體內燃沸奔流,踏入武道一重。不少人一輩子困在鍛體,無法晉升武者,如鄭教習一般好運的少之又少。


    然而武道三重,一重難過一重,趙蓴的父親趙簡不到三十便刀法入微,破入二重。之後二十年未得寸進,此生三重無望,便寄希望於子嗣,讓趙家不至於敗落。

    這位統領姓龐,單名一個震字,在趙家地位超然,是除趙簡之外,唯一的二重武士,被趙簡認作義弟,趙蓴得喊伯父。龐震不是個圓滑的,能讓他如此客氣,沒有通天的實力,就算是王城下遣他也低不下頭。

    趙蓴心裏明白,這位紫袍中年,恐怕就是教習口中的武道三重了,習武到這個地步,世人都要尊稱一聲大師。

    剛才在車上時,也瞧見驛站里有一位相同打扮的男人,比趙家這位年輕些,應該是王城派往河東郡的武士。也不知是不是每城都有,若真如此,楚國大小城池百餘,下遣的武道大師幾乎抵得上數個小國舉國之力了。像鄭教習逃亡前所在的呂國,全國上下不過二十位三重武士,已經能割據一方。只可惜在晉國與吳國這兩個不輸楚國的龐然大物傾軋下,不到一月便覆滅了。宗師不出世,武道大師的數量,幾乎是衡量大國實力的根本,楚國傳承至今,資本自然雄厚。趙蓴是不幸中的萬幸,生在大國之中,不受戰亂之苦。

    不過,能大手筆派下如此數量的武士下來,既是表現對徵召的看重,也是為了震懾地方勢力,鞏固集權。

    政治上的權術,與趙蓴就隔得遠了。她只一心入道觀修行,能夠安穩度過餘生。抱着對未來的期望,簡陋的飯菜也變得香甜,旁邊的趙月抱怨不停,趙蓴卻大口吃得暢快。

    兩三口把剩下的湯飯吃完,趙蓴拿着書進帳篷了,聽趕車的人說,再過些路程,到山林密集的地方,匪患多生,車隊就不會再每日都歇腳,而是連夜趕路,一路上王城。趙蓴珍惜這少有的安逸時光,準備早點歇息。那兩個姐姐在車上睡足了覺,挑挑揀揀吃完飯菜,跑到其他帳篷里找人玩樂去了。

    能在趙家旁邊紮營的,也是平陽郡有頭有臉的家族,平日裏小輩們往來都見過,趙家姐妹過去也不顯得突兀。幾家人坐在一塊兒,吵吵嚷嚷,倒是苦了趙蓴,想睡睡不着。

    夜色徹底沉下來,黑壓壓一片,平民百姓那頭沒人說話,全都歇下了。這邊的幾家還在鬧騰,被龐震給吼了兩聲,也都不敢再鬧,趙月趙棉摸着黑進帳篷,繼續說了些小話。趙蓴沒睡着,豎着耳朵聽到了幾句,才知道後頭又來了幾隻隊伍,不過都是偏遠的小城,百餘人,幾十人的都有。河東郡的王家還托人送了酒水來,想要商量好明日一同啟程,互相照應。

    到第二日,趙蓴早早起床洗臉,又練了兩套劍術。等天徹底亮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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