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明,張家夫婦看清了來人,是一目光清正的持劍女修。
她解了船上眾人的束縛,將小女兒抱還給夫婦二人,聽得眾人下拜道:「多謝修士相助,感激不盡。」
女修探手輕輕一抬,便將眾人虛扶起來,溫聲道:「惡人已除,且快快歸家罷。」
「惡人?」丈夫張用才將妻子兒女摟入懷中,面上驚懼之態尚未消除,「這不是那邪修嗎?」
面前人聞言搖頭:「此人血氣濃重,可見已害了數條性命,只是血氣不曾轉換為孽,魔障未成,仍是行於凡體大士一道中,不過入道的法子應當來得不當,再放任不管下去,遲早成魔。」
張家夫婦湊上前來一看,那屍身面目已能瞧個清楚,方臉厚唇,倒是令二人有幾分熟悉。
忽而,聽見妻子驚呼:「當家的,這不是城西孫兆家的二郎嗎?年輕時做過水匪勾當,前些年才回到城裏來。」
張用才方記起是在何處見過此人,與妻子面面相覷,道:「我記得孫二郎年少時並未走得凡體一道,四十歲打頭才開始淨體,且又從未見過他獵得妖獸歸家,可幾日前卻是成就人定一重,那時只當他有此道的天分,如今想來,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女修微微頷首,並上張用才的這番話,心中對此事已有了構想,孫二郎人近中年才開始淨體,又不去獵殺妖獸採獲寶血,於情於理都不該如此迅速就入得道中。
為印證心中所想,她手掐法訣,將孫二郎屍身抬起,撕開衣物,見其心口處玄黑一片,渡一縷真氣過去,那處玄黑立時就化為鮮紅紋路,甚為邪異。
看着這一幕,張用才撫上胸口,驚疑道:「他的心口獸痕怎的是赤紅色,與我等都不同?」
「那是因為他用來淨體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妖獸寶血!」女修想法得到證實,便將孫二郎的屍身放下,神情冷肅道:「以人血淨體,當是該殺!」
人妖有別,妖獸之血不可能完全被凡人吸收,故而以此種方法淨體入道的凡體大士,獸血殘餘會在心口留下玄黑的紋路,是為獸痕,至於以天地靈藥之類淨體的,便無有此種顧慮。
犬牙角地處偏僻,生不出天地靈藥給凡人淨體,此處的人們要修凡體之道,只能以妖血淨體,孫二郎如果也用了這一方法,心口紋路就應當是玄黑色,而如今不是,就意味着他取用來淨體的血液,是乾乾淨淨的有靈之血,沒有任何殘餘。
再看船上張家四人,無一例外,皆是在以妖血淨體的凡人。
孫二郎讓獸血殘餘留在他們體內,再取他們的血來給自身淨體,便不會有獸血殘餘。只是凡人血液到底不如天地靈物,仍是在心口留下了痕跡,他才以其餘手段塗上了玄黑之色,免得被人發現。
張家夫婦聽得這一事實,驚中帶怒,連道:「當真是畜生不如,才能做下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又問:「修士既除了這惡人,周遭禍患應當能解了吧?」
女修面色仍是沉重,緩緩搖頭:「孫二郎雖也擄人作惡,可是數月來鬧得人心惶惶的邪修禍患,與他無關。」見張家夫婦不解,她便細解釋道:「你等也道,這孫二郎前幾日才成就人定境一重,此前不過是未曾入道的凡人罷了。我所獲訊息中,周遭城鎮消失之人,不乏有入得定境一重多年的人在,且此事亦波及周邊十餘座城鎮,依他孫二郎的能耐,不光做不成此事,還差之遠矣!」
她知曉得如此細緻,張用才心中頓時浮出個令人欣喜的念頭來,忙問道:「敢問修士從何而來,可否解得我犬牙角之地的禍患?」
女修將長劍一轉,併入劍鞘,道:「我乃昭衍仙宗弟子趙蓴,接宗門之令,正為斬滅邪修而來。」
「竟是仙門弟子,失敬失敬!」昭衍與太元,於重霄世界中地位超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知其為昭衍門下,張用才立時就安下了一半的心,正巧此時漁船也慢慢靠岸,便出言相邀道:「但請仙師隨我等先入城內,與城主和眾義士相商除魔一事。」
趙蓴見他二人一雙兒女也疲憊不堪,困態盡顯,幾乎睜不開眼,於是頷首道:「可。」又探手出去,將孫二郎的屍身收起,一併帶走。
她此回為斬殺邪修而來,自當盡力
章一百三二 人血之禍非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