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涼如水。
莽莽山林並無人煙,望盡只有層層林海,在微風中搖曳不止。然就在此荒山僻嶺,卻得宮閣連綿而起,成山巒之勢,華美如桂殿蘭宮,一片迷離仙人之相。
自此向上三重天內,又可見明滅閃動之光亮,是為巨大舟船遨遊而過,法光穿行交錯而生。有外化修士負手臨於舟頭,面色凝重,向下虎視眈眈。毋庸置疑的是,那宮閣之內必然藏着數之不盡的珍奇寶物,論數量之豐,甚至能供養數個地階宗門,便哪怕從中拿到個一星半點,也足夠讓他們安受數百年!
只恨洞府主人性情執拗,卻不肯叫真嬰之上的修士進入其中,竟要把這些奇珍異寶盡數交予真嬰小兒,實可說是暴殄天物!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此些真嬰小輩在內雖能安度無虞,然而一旦出了地宮,卻就是他們砧板上的魚肉,如何也都反抗不得了。
只是
這人額上冷汗緩緩流下,偶爾抬眼向上打量,便又覺得心中打鼓,無法安心下來。
此洞府之內坐化了至少一尊洞虛大能,與足足七位通神修士,其間寶物論起珍貴程度,亦不僅只有外化修士會感到心頭火熱。如今在他們頭頂上的元淨天中,便不知曉有無人在暗中窺視,而若有通神大尊插手其中,縱使他們有千般手段,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三重天其二,元淨天內。
幾名錦衣玉帶,面色皆沉重無比的通神修士站於此處,他等神情戒備地環視一周,待發現此重天域內並不只有他們幾人後,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幾分。
「如今我教弟子都已進入其中,待將祖師那件功德法衣取出,便可叫我等護持他們儘快返回教內!」
「話雖如此,但這裏的通神修士並不只有我等,觀其數目,只怕不少於十人,若被他們見得寶物,憑我幾人,可能將之攔下?」
察覺同行之人中有了動搖之念,當中一鶴髮老者不由沉沉一嘆,道:「多年以來,我教都是靠着萬劍盟的扶持,才能勉強在虎狼環伺中保下傳承來,然而魔種現世後,萬劍盟卻不得不將精力都放於此事之上,對我等需要庇護的宗門,自就有些分身乏術。
「爾等也都知道,這些年裏,宗門附近並不太平。便可以說,只要我教一日沒有洞虛大能坐鎮,祖師傳承留在教內,就如三歲小兒抱金行於鬧市,而絕無安穩度日之可能!
「故我等今日,必得將功德法衣拿到手中,待掌教開闢洞天成就上境,我金台教自可安如磐石!」
老者目光漸厲,語氣也愈加強硬:「為成此事,九死無悔!」
餘下幾人聞聽此話,面上也都有些羞愧之色現出,只是未等他們向老者表明決心,一股叫人肝膽俱裂的恐怖氣息,便如憑空生出一般,迅速籠罩了整片天地。
子夜時分的天際,暮雲濃郁如墨,掩得月色昏沉,不夠透亮。
然層雲之上,卻見火光燎天,仿若金陽降世,使雲霧翻騰若浪,須臾間遍染金光!
眾人心神巨震,忍不住抬頭望去,只見穹頂上跨來一雙巨大足印,那巨人只要張開雙臂,便能遮去整片天穹,此刻她卻俯下身來,以無比龐偉的身軀擠過三重天域,以無比有力的雙手撕開夜幕,用她凌厲鋒銳的雙眼俯瞰四方,意欲投下無邊的怒火。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偉岸的身軀,也從未直面過如此強悍的力量,那從天上探出半身的女人,就像一尊真正的神明,像出現在子夜的金陽!
她實在是擁有着一張美艷絕倫的面龐,只是無人敢稱頌她的容顏,他們在這樣的力量下顫抖着俯首,充斥在胸中的只有恐懼,而無半點悸動。
俄而,那女子目珠一轉,亦已是將無邊怒火投向了地上宮殿。她揮起大手,本是想將此宮殿夷為平地,然而片刻之後,她卻眉頭微皺,露出些許謹慎猶豫的神情,像是顧忌着什麼東西,而遲遲未曾繼續下手。
「這位前輩!」
有修士拿着符牌上得前去,開口自報家門道:「晚輩乃是——」
應答於他的乃是一片赤紅火光,叫這修士目瞳驟縮,還未來得及轉身遁逃,便被這火光席捲吞沒,化作一道輕煙散去!
眾人望見此景,皆呼吸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