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邁開步子,來回走動,似乎有艱難的決定要做。
許攸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着。
過了很久,袁紹停住腳步,站在許攸面前。
「子遠,劉協小兒去太原,會不會是想從井陘入常山,與劉和相呼應?」
許攸躬身說道:「主公所慮深遠,臣也正有此擔憂。臣聽公則說,劉協遠老臣,卻與出身白波賊的楊奉很是親近。白波可用,黑山自然也不例外。鍾繇在上黨,便與張燕常有往來。張燕本常山人,若劉協出井陘,入常山,與張燕相南北,於我大不利。」
袁紹連連點頭。「那該如何破解?」
許攸沉吟片刻,抬起頭,正色說道:「主公願意放劉和去幽州麼?」
袁紹目光微閃。「我應該讓他去麼?」
「不應該。」許攸說道:「但劉和自恃有朝廷詔書在手,不讓他走,必有非議。依臣之見,不如與他相約,若他能引幽州俊傑,限期共破公孫瓚,則支持他主政幽州。」
袁紹眼珠轉了轉。「兩虎相爭?」
許攸點點頭。
袁紹仔細考慮了一番後,很勉強地接受了許攸的建議。
不讓劉和離開,終究解決不了問題。與劉和做個約定,讓他竭幽州人力、物力,拔掉公孫瓚這個心頭刺,是個不錯的辦法。
公孫瓚也是朝廷想要爭取的力量,如果他被劉和殺了,朝廷想必會對劉和不太滿意。
可是對劉和來說,公孫瓚是殺父仇人,斷然沒有不殺的道理。
這也許是一個離間他和朝廷的機會。
袁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隨即讓許攸去和試探劉和的意思。
一聲斷喝,劉和一躍而起,挺刀直刺。
沉重的環首刀在他手中如劍一般輕盈。
「彩!」身後傳來喝彩聲。
劉和轉身回首,見許攸一邊拍着手,一邊走了過來,連忙收刀入鞘,拱手施禮。
「不知許君光臨,失禮,失禮。」
許攸哈哈一笑,拍拍腰間長劍。「公衡少年,身手了得,攸不覺技癢。試試手,如何?」
劉和連稱不敢,搖手拒絕。「鄴城有誰不知許君劍術出眾,當世高手。我這些許技藝,豈是許君對手。許君,請堂上就座。」
許攸也不堅持,他來找劉和可不是為了比劍。
兩人上堂就坐,劉和命人準備酒食。許攸打量着劉和,笑盈盈地說道:「看公衡剛才那一擊,是胸中有不平氣麼?」
劉和一聲長嘆。「長者面前,不敢有瞞。家父被公孫瓚所害,至今未能報仇。我愧為人子,只能練練刀劍,希望有一日能手刃仇人。」
「公衡孝心可嘉,只是有些太急躁了。豈不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許攸停頓了片刻,又道:「殺公孫瓚以報父仇,難道比接應天子東歸更難?天子都已經東歸了,你的父仇也很快就能報了。」
劉和心中微動。
雖然他當年離開長安東歸,是奉天子詔書求援,但天子今日脫困卻與他無關。許攸將兩件事混為一談,自然不是說天子東歸,而是說他報仇的機會來了。
「但願如此。」劉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敢請許君垂教。」
「公衡,鮑丘一戰,你大敗公孫瓚,所在必克,威鎮北疆。如今公孫瓚困守易京,坐以待斃,你為何卻遲遲不能見功?」
劉和苦笑。
他與麴義率部圍攻易京,佔盡優勢,本以為報仇在即,奈何糧草不斷,不得不退兵。
這其中的原因,許攸不可能不清楚,現在卻來問他,讓他如何回答?
他總不能對許攸說,是袁紹斷我糧草,不願我建功?
說實話,他自己都不怎麼相信。
但事實就是如此。
因糧草不濟,他不得不先遣散了幽州的漢胡騎兵,接着又讓鮮于輔等人離開,最後只剩下幾千人與公孫瓚對峙。即使如此,袁紹還是不能及時供應糧草,他與麴義不得撤退,因此被公孫瓚追擊,車重盡失,狼狽而歸。
如果袁紹能及時供應糧草,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