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被孔融、禰衡輪番開火,罵得狗血淋頭,懷疑人生。
他越想越覺得委屈。
自己這幾年殫精竭慮,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對抗並涼勢力,維護山東士大夫的利益,怎麼就落到這個地步,被兩個後生指着鼻子斥責?
張喜想不通,又羞又怒,病倒了。
第二天一早,袁紹派人來打聽消息,才知道張喜病了,高燒不退。
袁紹想找孔融問個明白,卻聽說孔融昨天夜裏就回城了。據說回城的時候,在城下喊了半天,城上才有回應。
袁紹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跑到前營查看,又問城中是不是有酒氣。
負責瞭望的士卒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聞到了城中的酒氣,饞得不行。有人還看到城頭將士飲酒跳舞,徹夜歡歌。
袁紹心中一動,隨即又問,有沒有看到劉備或者張飛。
幾個士卒問了一圈,都表示沒有看到這兩人。劉備、張飛是城中守軍的主心骨,他們所到之處,都是前呼後擁,很容易認出來。
袁紹懊喪不已,但他並沒有責備逢紀。
逢紀說得有理,城中將士死戰,並不僅僅是因為劉備、張飛善於用兵,而是他們擔心會像陳登的部下一樣被屠殺。與其如此,不如死戰,說不定還能搏個前程。
歸根到底,還是田豐的錯。
袁紹越想越氣,回到大帳,命人催促審配撤兵,同時下令全營後撤。
雖然他還不打算離開彭城,卻沒必要再圍着彭城了。反正也沒什麼拿下彭城的機會,保持近距離對峙只會讓將士疲憊不堪,不如拉開距離,讓雙方都能放心休整。
看到城外的袁軍撤退,城頭的將士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大半年的堅持終於有了結果,他們勝利了。普通將士可以得到土地和賞賜,將領們則會根據不同的功勞得到官爵,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劉備也很興奮。
這次守彭城,他不僅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宗籍,還獲得了難得的經驗。
在此之前,他征戰多年,除了對黃巾作戰,幾乎沒有取得像樣的戰績。這一次則不同,他面對袁紹率領的數萬冀州精銳,僅憑一萬多新招募的烏合之眾,苦戰數月,守住了彭城,守住了自己的尊嚴,也對用兵之道有了新的認識。
他覺得自己脫胎換骨,如獲新生。
劉備隨即請孔融為使者,帶着軍功簿奔赴長安。
在反覆考慮之後,他決定接受天子的建議,移駐青州,準備對遼東的戰事。
當然,簡雍、麋竺留下,他推薦簡雍出任東海相、麋竺出任彭城相。
除了報功之外,劉備還向天子建議,在彭城、東海推行度田。
實際上,不度田也不行。他答應將士們的土地必須兌現,否則沒人會跟着他征戰遼東,說不定還會兵變。
這一點,就連強烈反對度田的孔融也無法拒絕。他們曾反覆爭論,最後簡雍用一句話說服了孔融。
有選擇的試行度田,總比強行全面鋪開好。
既然是試行,如果在推行度田時出現了問題,還可以進行調整,為以後全面鋪開積累經驗。
黃巾之亂已經說明,土地兼併已經到了必須解決的時候,這不是哪一個人可以攔得住的。你不接受天子緩步推進的做法,就只能等着下一次黃巾之亂。
孔融是經歷過黃巾之亂的人,為此險些死在戰場上,刻骨銘心,不想再經歷一次。
他也清楚,自己在亂世很難有所作為。如果試行度田能帶來太平,於公於私,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後促使孔融西行的是一個剛剛收到的消息。
陳宮被委任為九江太守,將在九江試行度田。除了九江、廬江之外,朝廷暫時沒有計劃在揚州其他郡推行度田。
天子在山東推行度田的態度很堅決,但也很謹慎。
孔融趕到睢陽的時候,曹操剛剛收復睢陽城。
審配撤軍了,移駐定陶。
審配本來是不肯撤的,即使有袁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