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可殺錯,不能放過。
如果他保持寬容,不加理睬,那很快就會有人趁勢而上,大肆發表更為激烈的言論,甚至由暗戳戳的影射變成明火執仗的攻擊。
如果他處罰上書之人,那更是惹了馬蜂窩,會有無數人以此為理由,指責他忠奸不分。
說白了,這只是一個試探而已。
劉協壓下了彈劾的上書,沒有任何反應。
不管來多少,一概留中。
留中對雙方都有壓力。
陳宮知道有人上書彈劾他,自然要考慮有被天子懲處的可能,不能肆無忌憚的發言。接下來的言論會有所收斂,防止再被人抓住把柄。
彈劾陳宮的人不知道天子是要欲擒故縱,還是無動於衷,目標又是誰,自然也不敢亂來。一兩人試探,就算是受到懲處,損失也有限。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一哄而上,卻有被天子一網打盡的可能,不能不防。
但陳宮已經發表的言論沒有被天子否認,卻給了不少人鼓勵。
至少天子是有聽取不同意見的肚量的,哪怕是有冒犯的嫌疑。
討論漸漸深入,小心翼翼地觸及了敏感區——皇帝的責任。
皇帝應該承擔多大的責任,這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也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矛盾。
具體到孝靈皇帝的事例而言,他十二歲登基,三十四歲駕崩,在位二十二年。前期受制於宦官曹節等人,後期掣肘於大將軍何進,宮裏還受到母親董太后的影響,真正能做主的時候有多少?
如果說他不勝任,那就涉及到一個問題,當初將他推上這個位置的人有沒有責任?
在孝桓皇帝駕崩,又沒有嗣君的前提下,將作為旁支的孝靈皇帝推上帝位的是當時的大將軍竇武和太傅陳蕃。如果要追究責任,他們就是最大的責任人。
偏偏竇武和陳蕃就是黨人的領袖。
轉來轉去,追究到一直覺得自己最冤的黨人頭上了?
再者,重視天子的責任,還有兩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一是垂拱而治的理想還要不要追求?
二是如果治理天下就是天子的責任,那如何才能使嗣君能夠承擔起這樣的重任?
之前的天子都曾有太傅、少傅之類的儒生教導,卻沒有幾個是真能勝任的,如今儒道又受到質疑,以後誰來教導嗣君,用什麼學術?
這時,司徒長史禰衡提出了一個觀點:以一人治天下是不現實的。即使是在疆域遠不如現在廣大的商周,也是天子垂拱,大臣理事。如今疆域十倍、百倍於過去,還希望一人統領全局,顯然不可能。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的辦法:天子掌兵,大臣理政。
至於為什麼要由天子掌兵,禰衡的理由也很直接,大臣掌兵,不利於君臣之間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