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選擇的出口靠近海灣的無人荒灘。石丘突兀,蒼白長春藤包覆住了四周的岩壁,仿佛老婦人的手臂。
用獨眼蜘蛛查看確認四下無人後,他輕輕挑開藤蔓、摘下帽子,海灣吹來一陣潮濕咸澀的清風,將額前的頭髮輕輕拂起。
「大人。」他笑着用了這個詞,摘掉纏在卡塔莉娜盔甲上的藤蔓。
她摘下頭盔,猛地吸入了一大口新鮮空氣。身上食屍鬼腐臭血液的味道迅速被海風沖淡,那烏金板甲上的金色花紋在夕陽下變得橙紅。
「你說得對,艾德。」吹了半晌海風,她終於緩過勁來,「這身盔甲穿起來真的很熱。」
黑色是種奇特的顏色,它吸收一切光芒,卻又不反射任何色彩。
「我幫你卸下來?」
見卡塔莉娜點了點頭,艾德請她坐在一塊半人高的巨岩上,將胸甲、肩鎧、裙甲、護臂一件件卸下,直到她變回那個熟悉的栗發少女。
夕陽在海面的蒸騰下逐漸失真,開始變得影影綽綽,海岸線的黑線將天際一分為二——上方是薄而暖的血橙色,下方是稠而冷的墨藍。
「要喝汽水嗎?」
艾德忽然變戲法般從外套里掏出一瓶晴空汽水,細長瓶身中的飲料湛藍而清澈,宛如腳下碎石中起起落落的浪潮。
這是在閣樓餐廳順手拿出來的,既然餐錢他已經留在桌上了,沒開封的汽水就不能浪費。
「可是只有一瓶?」
卡塔莉娜想要伸過來的手又縮了回去。
「我們可以分享。」
他將彈珠按下,在半空中舉起汽水瓶傾倒而下,海鹽與神秘的水果芳香混合的甘甜如期而至。
「喏。」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把汽水瓶遞給了卡塔莉娜。
只見她猶豫地接過汽水瓶,學着艾德的模樣喝了起來,頓時被辛辣的碳酸嗆得直咳嗽。
「感覺如何?」
「還不錯」她捧着玻璃瓶,低頭嗅了嗅蕾絲花邊的袖口,眉頭緊皺,「我聞起來糟透了。」
「騎士不可能永遠都是香噴噴的。你可以先去公共浴室洗洗再回家,兩便士就可以租到一個單人浴室隔間。」
「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艾德?」
「儘管吩咐,大人。」
「我沒法和家裏人解釋這副盔甲的來歷,所以需要你替我代為保存。」
「沒問題,我會幫您刷得比鏡子還乾淨的。」
艾德靠坐在岩石旁,拍着胸脯保證道。
「那我回去了。」卡塔莉娜抬腳從岩石上落了下來,將玻璃瓶遞還給艾德,「謝謝你的汽水。」
她抽出長劍,對艾德做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執劍禮作為告別:
「如果需要幫忙,記得在西區奧克蘭宅邸的南面側門口路燈上插一束花。我在臥室里就能看到,到時候我會去偵探所找你。」
「明白了,大人。」艾德也裝模作樣地舉起手杖作為回應。
走到一半,她又忽然轉過身來,微笑着行了一個優雅的女性屈膝禮,然後才一路小跑着離開。
唉,神勇無敵的『黑爵士』小姐
艾德搖了搖頭,將晴空汽水一飲而盡。荒灘上正好有一個被衝上岸的破橡木桶,他將盔甲塞進裏面,準備待會兒一路搬回偵探所。
【不得不說,那個小妞真是蠢得恰到好處。】
眼下只剩艾德一人,希爾薇適時出現說道。
行了,別說風涼話了,有空不如給我講講這是什麼。他低頭抽出那張卡片:
『結晶弧刃『伊庇厄烏斯』』
【一柄幻境武器,『伊庇厄烏斯』是精靈語,意為「影月的斷弦」。】
幻境武器?
【意味着它並非真實存在,只能在夢境中擁有實體。】
那豈不是說,這東西對我毫無幫助?
艾德有些鬱悶,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可就是白跑一趟了。
【恰恰相反,它的潛力超乎你的想像,有一種辦法可以讓它短暫出現在現實中。】
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