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
艾德沒有敲門,直接拉開了巴克的房間門,又或者說是他自己的房間門。
房間裏,巴克正背對着他坐在畫板前,前方是一支空空如也的座椅,仿佛正等待着來客。
「你在對着一張空椅子畫畫?」艾德說道。
「現在不是空的了,請坐吧。」巴克難得用平和的敬語說道。
看來他猜到我會來找他了。
就算巴克想對自己不利,艾德也不認為他會選擇在這裏動手。他不慌不忙地徑直坐了上去,略微拉低帽檐問道:
「你去見了斯通·坤圖?」艾德把雙臂倚在手杖上問道。
「是的。」巴克坐在畫板前,用右手顫顫巍巍地蘸了一下調色盤。手部的殘疾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作畫速度,好像專業的泥瓦匠一樣乾淨利落。
「因為那幅畫的事?」
「當然。」他毫不避諱地說道。
艾德心中稍定,他知道巴克會去繼續挖掘那幅畫的線索,幸好這傢伙至少還願意坦誠交代:
「聽好了,巴克,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但一切必須到此為止——你對那幅畫的痴迷有些走火入魔了。」
那幅畫已經被連夜上繳到了鴉巢,現在正放在最高安保等級的污染物檔案館保存。當然,這件事他是不會讓巴克知道的。
巴克卻充耳不聞,那對金色的眼瞳中看不出絲毫狂熱。他像坐在台階上歇腳捲煙的碼頭工人一樣,用緩慢而平靜的語調說道:
「想要揭開那幅畫的秘密,必須首先掌握『帷幕』秘文——斯通·坤圖提到過那本黑色封皮的書中或許會有線索。」
「除此之外,他還告訴我喚醒那本書上文字的禱詞——『冥河死寂、暗夜無星』。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
艾德陷入沉默之中,他沒想到巴克竟會將此事與自己和盤托出,這讓他一時有些難辦。
他本以為那幅畫作已經讓巴克迷失了自我,但現在看來巴克似乎尚有理智。
客觀上講,巴克這次與坤圖的會面還幫了自己和神調局一個大忙——畢竟坤圖先生肯定不會將這個秘密告知給其他人。
也許暫時還沒必要對巴克採取行動,繼續保持觀察就好?
「別擔心,艾德,我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你是我的朋友——不論你記得與否。」
巴克鬆開了手中的畫筆和調色盤,面帶微笑地站起身來。正當艾德疑惑他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巴克吃力地將畫架轉了過來:
「對了,我手中沒有錢能夠支付房租,如果你覺得滿意的話,可以將這幅畫像拿走。」
艾德定睛看向自己的畫像,不由得心神一顫——
他的畫像——或者說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頭部被鑿出一個無面的孔洞,多彩的顏料從破碎晶壁中淋漓滲出
五分鐘後,思維殿堂內。
「你決定怎麼處理那個小金毛,我親愛的好先生?」
艾德沉吟再三,終於從書桌前轉過來望向她:
「希爾薇,一個嚴肅的問題:你覺得他有可能察覺到你的存在嗎?」
那幅畫像所隱含的內容似乎已經涉及到了他的核心秘密,他不知道巴克為何會把這樣一幅畫像送給自己,難道是某種威脅或暗示嗎?
假如是伊頓先生做了同樣的事,艾德肯定當晚就會連夜坐上渡輪偷渡新大陸,哪怕游也得游出銀霧市。
但暗示這可不太像是巴克的風格。
「恐怕沒有這個可能。他最多只是從模糊的、概念層面的感知到了你的微妙變化,想要探知到我的存在,需要很高的位格才行。」
「需要多高的位格?」
「大概七八層樓那麼高吧。」
希爾薇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反而用一句俏皮話支開了這個話題。艾德也只好放棄追問:
「那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做?」
「我的程式規範理論上不允許我為用戶提供決策層面的建議——」
希爾薇將枕頭抱在懷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