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所言極是,龍顥天在奏摺上寫的很是清楚,這六千六百萬兩是西川百年的賦稅,」吳雨生說道,「他都將賦稅徵到百年之後了,咱們如何還能與之討要西川?」
二人說話之間進入正堂,長生喊來下人命其重新換茶。
吳雨生見狀急忙躬身道謝,實則他等候之時府上的下人一直在伺候茶水,長生命人換茶既是表達對他的重視,同時也在告訴他自己準備跟他詳談,如果不命人換茶,他就該識趣的告退了。
二人分賓主落座,吳雨生開口說道,「奏摺上有『折盡家私』一說,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賦稅,他和西川的官員還將自己的家產也盡數交了出來,而且整份奏摺用詞謙恭,旨在示弱表忠,免遭征討。」
「他不是示弱,他是真弱,就他統領的那群烏合之眾,能拿下西川簡直是奇蹟,」長生說道,「而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雖然攻下了西川,也勢必損兵折將,元氣大傷,這時候我們如果去討伐他,他全無還手之力。」
「王爺,他既然有此舉動,我們應該如何回應?」吳雨生問道。
「你的意思呢?」長生隨口反問。
吳雨生思慮片刻出言說道,「西川地勢偏遠,土地貧瘠,每年徵收的賦稅還不夠賑災所需,龍顥天籌集這六千六百萬兩並不容易。」
「不容易就對了,他知道送個仨瓜倆棗兒的糊弄不了我,此前他統兵征討西川,我曾經在半路上遇見過他,那時我便發現他沿途搜颳了不少金銀細軟,他也知道我看到了那些金銀,我主政御史台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抄家酷吏,他很清楚如果不把錢財交出來,就會一直遭我惦記。」長生說道。
長生雖然講說了緣由,卻一直沒有明確表態,吳雨生只能靜待下文。
長生想了想,出言說道,「眼下國庫空虛,急需用錢,這六千六百萬
兩不是小數目,咱們沒法兒拒絕。」
「卑職若是收下了這批金銀,王爺日後會不會難做?」吳雨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還用問嗎,肯定難做,」長生說道,「俗話說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可是歷朝歷代的規矩,收了龍顥天的錢,以後自然不能再去征討他。」
吳雨生緩緩點頭,沒有接話。
長生心裏彆扭,隨口罵道,「這個寡廉鮮恥的狗東西,關鍵時候搞了這麼一出兒,前幾日還在閉關封路,自封為王,而今得知張真人打了勝仗,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裝起孫子來了。」
吳雨生笑道,「依卑職愚見,龍顥天之所以進貢求饒並不是因為張真人打了勝仗,,而是得知王爺您平安歸來,他不怕張真人,他怕的是您,這六千六百萬兩名義上是給了朝廷,實則是給了您,他知道您人品貴重,一言九鼎,只要收了這批金銀,就絕不會再與他為難,甚至朝廷日後想要出爾反爾,您也會加以阻止。」
「他還真了解我,」長生苦笑搖頭,「這傢伙本是叫花子出身,品行很是卑劣,行事毫無底限,只要有利可圖,什麼顏面尊嚴,統統都能拋到腦後,想當初宦官勾結江湖武人圍攻大明宮,他本是反賊同黨,後來發現局勢逆轉,立刻臨陣倒戈,搖身一變變成了擎天保駕的大功臣。」
吳雨生能夠理解長生此時的心情,龍顥天無疑是個壞人,但這個壞人卻處處佔便宜,一連串的投機取巧,最後竟然裂土封王,當真是蒼天無眼,正道不昌。
二人說話之時下人送來了茶水,事已至此,便是長生心裏再怎麼彆扭,也只能忍了,誰讓朝廷眼
下窮的叮噹響呢,真是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啊。
「王爺,這幾日我與宋掌柜詳加合議……」
不等吳雨生說完,長生就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件事情由你全權負責,倪家當年是被皇上逼走的,而今援助米糧,主要是因為我的緣故,咱們儘量不要白拿人家的米糧,能調撥什麼就給人家點兒什麼,儘量少讓我欠人情,我拿什麼還哪?」
吳雨生是長生一手提拔起來的,長生自然不會拿他當外人,而吳雨生也體諒長生的難處,「王爺放心,大唐地大物博,雖然眼下錢糧匱缺,卻多有礦藏物產,倪家慷慨饋贈,卑職一定會設法貼補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