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長生睡的很踏實,感覺踏實並不只是因為熟悉了龍虎山的環境,還有很多其他原因,張秉一恢復了羅陽子的道籍,他沒有壓力也沒了後顧之憂。而身在龍虎山,再也不用時刻擔心被人抓去嚴刑逼供。
顛沛流離的感覺並不好,不知道明天要去哪裏,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事情,連明天住哪兒都不知道,此番他終於安定了下來,再也不用提心弔膽。
四更不到長生就醒了,前後只睡了三個時辰,他先前在義莊練氣兩夜未眠,昨晚也不曾合眼,按理說不應該醒的這麼早,但醒來之後只感覺渾身輕鬆,神清氣爽,並沒有沒睡夠的睏乏和難受。
起初他還感覺疑惑,不過轉念過後便明白了其中原因,之所以精力比之前要好,乃是因為自己此時已經有了靈氣修為。
任何的改變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突然失去了什麼需要適應,突然擁有了什麼也需要時間適應,突然擁有了靈氣修為,長生並不習慣,白日裏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有靈氣修為。
想到自己還有靈氣修為,便盤膝打坐,凝神練氣,實則他此時也不是練氣,因為體內有了陰陽兩股氣旋之後,呼吸吐納會隨着呼吸自動完成,他此番的練氣也只是沿着已經挖好的水渠巡視了一番。
半炷香不過長生就睜開了眼睛,他發現連巡視水渠的舉動都是多餘的,如果水渠出現了問題,他能立刻知曉。
對於這種坐享其成,不勞而獲,長生心裏並不是很踏實,旁人想要提升修為只能廢寢忘食的刻苦練氣,而自己連盤膝打坐都不用,這讓他想到了王家夼的村正王全貴,村裏的好地都是他的,也不用下地幹活,坐收地租就能過的很好。
這種感覺並不好,總感覺沒有腳踏實地,而是走了什麼捷徑,投了機,取了巧。
此時不過四更時分,起床尚早,長生重新躺倒,自腦海里規整思緒,思量練氣因果,他有個習慣,不允許自己腦子裏有疑惑,不管什麼事情都想弄清理順。
半個時辰之後起床下地時,他已經不再為自己不需練氣而可以快速提升靈氣修為而忐忑了,因為他想通了,他沒有投機取巧,也沒有抄近路走捷徑,在練氣這條路上,他只是選擇了一條比其他人更正確的路,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如此,最難的並不是堅持和努力,而是找到那條正確的路。
出門之後先擠了羊奶餵黑公子,然後汲水洗漱,他已經知道早飯自哪裏吃了,便出門下山,來到
天師府等着開飯。
他來早了,一干同門此時正在經堂里操行早課,早課有人領課,是個年逾古稀的老道士,應該是大字輩的高功法師,眼前的桌上放着經文,手裏拿着個小棍兒,念經時偶爾會用小棍兒敲打桌上的銅缽,這東西雖然像銅缽卻不是叫缽,應該叫磬,乃道家法器的一種。
長生自門外聽了片刻,由於他來晚了,聽得不很完整,前後也連貫不起來。
聽聞西面院子隱約有奏樂之聲,便走過去隔牆聽聲,裏面的人貌似在演練樂器,道樂在所有的法事中都會用到,故此龍虎山設有道音院,裏面有三十多個道樂樂師。
道樂的特點是肅穆莊嚴,空靈宏大,使用的樂器也很多,鼓,鍾,鈸,磬,笛,簫,琵琶,二胡,古琴等樂器都會用到,音律是很考驗一個人靈性和悟性的,而悟性和靈性這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聽了片刻,長生搖頭走開,裏面的樂師不乏音律高手,但也有蹩腳的,分明奏的是肅穆的禮三清,其中一名樂師卻將二胡拉的跟上墳弔孝一般。
離開道音院,長生又回到飯堂前等着,在這裏他又遇到了熟人,是之前被張墨帶回來的那個孤兒。
那名為田輝的孩童還認得他,主動走出道童隊伍過來跟他說話,可能是見到他又想到了自己慘死的雙親和姐姐,孩童眼圈泛紅,沒說幾句就哽咽落淚。
長生和聲安撫,蹲身幫他擦淚。
「無量天尊。」悅耳的女聲。
長生聞聲抬頭,只見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坤道,身形高挑,面目姣好。
「無量天尊。」長生起身回禮,道人稽首的姿勢是一樣的,只不過乾道左手在外,坤道右手在外,但對於不同身份的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