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知道自己開出的價格很合適。
因為在商討完每年一個千人隊的武裝之後,巴圖爾琿台吉開始催促元帥府出征甘肅了。
不出征甘肅不行啊,準噶爾沒辦法把大牲口經過無人區運到茶卡鹽池,他們最多只能送到嘉峪關,後續的道路需要有甘肅綠洲作為補給,才能保證牲口的存活率。
否則五萬隻羊,過來就沒了。
商貿和行軍打仗不一樣,像他們這次集結四萬聯軍過來,攜帶牲口也不少,但打仗是不怕無人區的,甚至都不用等到牲口餓死渴死,路上就直接宰掉吃了。
商隊充其量幾百人,在路上趕着大宗羊群牛群,車上滿載貨物過來,牲口死在路上吃都沒那麼多張嘴。
琿台吉可不覺得劉承宗會為死掉的牲畜買單。
他聽出了大元帥的言外之意,元帥府的生產能力比他想像中要強大得多,他能買多少貨物,實際取決於他能付得起多高的價格。
隨後數日,寓居海上的琿台吉在滿心焦躁中等待元帥府兵工廠的裝備樣品。
劉獅子暫時顧不上琿台吉,因為海北縣的陳欽岱突然報告,王自用對他的召見非常重視,收到消息時就從張掖啟程,眼下已經到了黃頭回鶻內遷的八字墩梨園堡。
陳欽岱得到消息,已經派遣祁連山八部的首領阿吉前去迎接。
海北縣因為地處青海湖到祁連山之間的平坦地帶,早年處於明蒙戰爭的最前沿,後來又被土默特收降納貢、清洗叛亂,最終被元帥府收編時,當地已經沒有成氣候的蒙番諸部了。
都是戰爭的倖存者,特點就是小而散。
因此陳欽岱給治下諸部、各地起名就非常潦草,從第一到第十七,分為十七個小部,諸小部佔據的地方,就叫海北第一到第十七鄉。
劉承宗得了消息,喊上了張天琳,二人跑得近一點,王自用跑得遠一點,最終三個在陝北起事的頭領在離家三千里的海北縣衙相見,時過境遷,王自用激動得很。
他從沒想過劉承宗召見他,還會親自到海北縣來迎接他。
實際上在王自用的印象里,幾乎所有在陝北起家的頭目,劉獅子是最年輕、也是最難相處的那個。
陝北大起義靠的是天怒人怨群雄蜂起,沒有組織,起事之初所有首領都是迷糊蛋,沒有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所以志趣相投的首領們一同劫掠,有了戰利品便縱情聲色歡飲達旦,都是普通人,頹喪的時候無法克制,快活的時候也無法克制。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就是這麼來的?
偏偏劉承宗不合群,他目標明確,心裏也對自己的志向非常清楚,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獨自行動,別人向他求救,獅子營能辦妥當,但他從來沒有向別人求救過。
單單就劉承宗找上他們這些首領時總是就事論事,無形間就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王自用在延安府確實受過劉家人不少恩惠,他心裏對劉承宗非常感激,一直在想辦法回報。
但他心裏只有感激,沒有半點親切感。
他們之間的距離感太強了。
真要讓王自用評價劉承宗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四個字:目中無人。
但這次在海北縣衙相見,元帥府備下的酒食,對王自用來說幾乎是個裏程碑式的儀式,讓他萬分感慨他們有三個人,桌上有三壺馬奶酒。
劉獅子在不知不覺間,在王自用心裏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又在不知不覺間,靠着桌上陳欽岱自釀的三壺馬奶酒,讓王自用認為大元帥其實格外重視自己。
陝北所有首領有個共識——在劉承宗離開陝北後,獅子溝里的高迎祥,是陝北最厲害的人物。
這不單單因為高迎祥在獅子溝種地有成,糧食能養活自己、槍炮也夠自給,還能救濟任指揮使的延安衛旗軍。
更因為種地王高迎祥說,在陝西這個地界上,誰跟劉獅子喝過酒,誰才算是個人物。
劉獅子跟誰喝過酒?整個陝西幾百號能叫出名的首領,誰都沒喝過,只有跟高迎祥喝過,一壺多一口。
一壺是在許多年前的米脂縣衙大牢裏,說明劉大帥打小就覺
第四百零九章 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