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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名邊軍投奔,劉承宗自然滿心歡喜。愛字閣 m.aizige.com
可隨後又陷入深深的擔憂。
本來前幾日白家川前諸軍皆亂,唯獨騾子營列陣有序的事還不算什麼。
反正別人都表現差,也就只有高迎祥本部和他的騾子營還在原地站着。
不至於讓高迎祥難堪。
他和高迎祥以前並沒有多親近,甚至換個小心眼的,硬要說他老子還和高迎祥有些不愉快。
所謂的師徒,當年是獄中的無可奈何,如今是抱團求生的順勢而為。
可不知從哪跑過來的楊耀鬧這一出,若讓劉承宗和高迎祥互換,他心裏會很不高興——到底誰是首領?
以己度人,這叫喧賓奪主。
再和高迎祥一起,早晚貌合神離。
啪!
高迎祥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把劉承宗嚇一跳,剛鬆開的手又按到刀柄上,尋思我他媽正擔心貌合神離呢,你高師傅這就連貌都不給我合了?
結果誰知道高迎祥根本沒看他,揚臂指着楊耀:「他媽的,我高迎祥就這麼不值人投奔嗎?」
「哈哈哈!」說罷他仰頭大笑,拍着劉承宗肩膀道:「獅子,好事!別讓人一直拜着了,快收了這幫弟兄以後要為劉將軍好好效力啊,否則我們都要怪罪你!」
這是劉承宗第二次見識到高迎祥的長處,還是大氣。
一樣的事放在別人身上,沒幾個人能誠心為別人高興。
哪怕只是違心祝賀,都已是違反人類本性的舉動。
不論誠心還是違心,都很大氣。
說罷,高迎祥見他沒有動作,以為是為糧草發愁,遂傾身耳語:「沒事,糧草我這還有。」
劉承宗沒說話,起身後退,朝高迎祥滿懷歉意地躬身抱拳。
高迎祥抬手拍拍他胳膊,朝楊耀一指,一臉『放手去干,老大哥罩着你』的模樣。
他以為劉承宗感謝的是糧草援助,可實際上劉承宗感激的是高迎祥給他上課。
成為領袖很容易。
當所有人不知去向何方,帶出一條路,他的主見就是隊伍的方向。
但做好領袖很難,世上不乏天生帝王將相的人,最後落得眾叛親離。
氣量很重要。
劉承宗轉過頭,帶着些許防備上前把楊耀扶起,問道:「你說是固原來的百總,怎麼找到我的?」
楊耀起身,劉承宗比他想像中要年輕,這讓他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點頭,心知這是問他來路,便抱拳道:「將軍此前亦為邊軍,欠餉的事在下就不多言了,去年臘月,營內幾個逃兵,萬壽節被千總捉住,在將台上活剮了。」
哦,是去年在固原兵變的邊軍。
劉承宗點頭,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桌的曹耀高顯幾人,這事他再清楚不過,他們那兩隊魚河堡邊軍就是因固原出事,才抽中短簽被遣散。
楊耀道:「我等弟兄殺了千總,一路攻三水、耀州諸地,後來投了白水王二哥,王二哥死後,被官軍追剿四處遊蕩。」
其實不用楊耀說,劉承宗單看那滿是傷痕的鎧甲,就知道中間經歷過多少戰鬥。
「萬念俱灰之時,聽聞將軍在北邊打驛城敗官軍、釋敗兵不擾民,我等有心投奔沿途打探,正好路上見到上天猴,知道將軍正在此地駐營,這便來了。」
劉承宗暗自點頭,這倒說得過去,他道:「如今非常之時,楊百總既曾投奔王二哥,他部下有驍將宋守真你可認得?」
「驍將?」
楊耀短暫回憶,搖頭道:「王二哥手下勇武之人俱是我等兄弟,沒有叫宋守真的驍將,倒是有個拉二胡的姓宋,鄜州的樂戶。」
這麼一說,就對上了。
劉承宗心中再無疑慮,上前拉過楊耀,拱手道:「對,就是個樂戶,既然同是邊軍兄弟,今後劉某便多多仰仗楊兄。」
眾人皆大歡喜,高迎祥揮手道:「再取幾個碗來,迎恩跟上天猴同去營外,給楊百總的人安排營地,再把楊百總隊伍裏頭目都叫來,大夥飲酒吃肉,也讓獅子認識認識新投奔的部下。」
中斗星與上天猴領命前去辦事,楊耀也被劉承宗拉上桌子。
高迎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端着酒碗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向楊耀:「楊百總,你獅子我不是撬你家磚牆,我是真想知道,楊百總難道沒聽過高某名號?」
很奇怪啊,高某人在邊地四鎮跑了這麼些年,口外的蒙古人逃進漢地,都知道來投奔我,難道在固原就這點名氣嗎?
楊耀的回答很官方客套:「高闖王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早已有所耳聞。」
高迎祥頓住,像喉嚨里卡了東西,調整氣息才從尷尬中恢復過來,身子向前伏着,兩眼看着楊耀:「那為何不投我?」
這是高迎祥最疑惑的地方。
不是說劉承宗不好,劉承宗非常好,否則他也不至於專門拐進山西去找人。
但投奔這件事,難道不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嘉胤是大樹、他高迎祥也是大樹,但劉獅子是堵危牆,投奔別人安全,投奔劉承宗危險。
楊耀這伙專門找上劉承宗不奇怪,畢竟他們都是邊軍,天然有更高的信任基礎。
可他高迎祥明明在這,上天猴不可能沒提,楊耀還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要想知道,這裏面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高迎祥先看劉承宗,再看楊耀,解釋道:「這與你投劉獅子無關,便是今後再多人投劉獅子也好、投上天猴也罷,無妨,那是人各有志!只是高某必須知道」
他坐正了拍拍寬厚胸膛,誠懇道:「是不能服人還是名聲不好,我得改。」
百總職位不高,但普遍才能、智力、文化程度都不會太差。
基層士兵,至少要參加過兩次戰鬥且都取得戰功,中間以管隊之職帶領隊伍並在武學、堡寨學習軍事知識,才能擔當百總。
要麼就是世襲衛官出身,這個就簡單多了,家學淵源還有衛學,大多能勝任營兵軍官的職位。
何況從兵變里殺出來的楊耀,經過短時間融入,已經認識到自己的舉動,把劉承宗架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他也是心裏有苦說不出,本以為照劉承宗本事,就算與這些流民軍合營,那在營地里也該是被人供着當祖宗、出門都得橫着走的人物。
誰知道劉承宗如此年輕?
「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