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侯老師看着挺隨和的,可脾氣是真不好。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罵人,把巡迴都罵哭了。」楚知希一邊開着車一邊說道。
「手術做不下來,脾氣都大。」吳冕道,「壓力大,人命關天,沒有減壓的方式。崩到一定程度,情緒就折了。」
「emm,沒有過這種體驗。」楚知希晃了晃頭,笑眯眯的說道,「本來想術後懟他幾句了,可他直接屁顛顛跑到巡迴護士那面道歉,我覺得……還是算了。」
「嗯。」吳冕知道楚知希就算是再怎麼不高興也很少會懟人,她也就是說說。
「這做手術之前和做完手術之後比,翻臉真快。」楚知希道,「哥哥你說他平時也這樣麼?」
「你沒見過術者罵人,那是我脾氣好。」
「別鬧,你脾氣還好,我第一次跟你上手術你板着臉,擺出一副手術做不好就不讓我畢業的樣子。」
「有麼?」
「有的!雖然現在知道你一直都是撲克臉,但那時候哪知道啊。你知道麼,我一邊做手術,心裏面一邊叨咕,千萬別出錯,千萬別出錯。結果,就出錯了。」
「嗯,我用止血鉗子敲你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個錯誤。」
「有麼?」
「第一個,執筆式下刀,手抖就不說了。你最後收刀的時候用力輕了,5cm的切口,有1.32cm才切到真皮層,最後還得補刀。」吳冕道。
「你當時沒說我誒。」
「你知道我一向很溫和的,很少發脾氣。」吳冕道,「所以一直看你結紮闌尾動脈打了一個滑結,才用止血鉗子抽你一下。」
「可疼了!」
「不疼你記不住。」吳冕冷着臉道,「結紮動脈打滑結,術後2小時左右就被闌尾動脈的壓力沖開。觀察及時還好,二進宮止血。觀察不及時,早晨去一摸患者都涼了。」
「嘿嘿。」楚知希開着車,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拍打着,像是合着什麼音樂的節奏。至於吳冕在說什麼,她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這些錯誤都是過去式,作為國內神經外科、神經介入學科的青年才俊,回憶一下過去也就是了,犯不上內疚。
「壓力大,很多人上了手術台就不是人嘍。」吳冕閉着眼睛,輕聲說道。
「我記得,梅奧的一個教授好像就是這樣,叫……威爾的那個。」
「威爾·約翰遜,胸外科的教授,我們看過他做3台手術。長的身高和肩寬一樣,像是個正方體。」吳冕道,「他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緊張的時候才會情緒失控。威爾醫生是站到術者的位置上就開始咆哮。」
「護士給他起個外號,叫飢餓的河馬。」
吳冕微微搖了搖頭,右手放在太陽穴上,好像說着說着已經睡着了。
「最後一次做手術,哥哥你用止血鉗子敲了他整整一台手術,護士都特別開心。」楚知希笑道。
「欠打,當助手不好好當,真以為我脾氣好?」
「哥哥,侯老師下台就知道賠禮道歉,你說是不是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了?」
「估計是。」吳冕道,「就像是潘家園腫瘤醫院的崔斌似的,上台就不是人,臉板的跟別人都欠他錢一樣。這種人多了去了,不用多想。」
「哥哥,你有沒有發脾氣的時候?」
「做手術,承擔巨大的壓力,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現有手術,都不會讓我感受到有什麼壓力。」
「我就知道哥哥最厲害……」
「除非是站在助手的位置上,看術者犯一些愚蠢的錯誤。」
沒等楚知希說完,吳冕又冷冷的說道。
「……」楚知希看了一眼吳冕,撅起嘴,「哥哥,我怎麼覺得你在說我?」
「沒。」吳冕道,「你的天賦還不錯,加上小心謹慎,熟練之後就沒犯過什麼致命性的錯誤。手術麼,唯手熟爾,做的多了就好了。」
「哥哥,我沒看見你做多少手術啊。」
「我說的是普通人。」吳冕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普通人,要是自己也是普通人,那該有多好。
可能別人羨慕自
34 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