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不到7點,任海濤就趕到醫院。
吳冕吳老師點名要自己麻醉,任海濤不敢有任何輕忽。提前一個多小時上班,把所有的機器、管道都檢查一遍,避免任何紕漏。
經過上次吳老師現場指揮搶救,從前那個天才少年的形象已經在任海濤心裏漸漸清晰。嚴謹、寬容,哪怕自己再關鍵時候走了一次神,吳老師也只是嚴厲的說了自己一句。
所以說啊,三人成虎還真是古人的智慧。
傳說中吳老師一直板着臉,尖酸刻薄,一不留神就要被罵,這些都是不可理喻的。
吳冕吳老師肯定了自己的技術,任海濤對此非常高興,卻又不敢高興,生怕樂極生悲。
換了衣服,來到6手,任海濤從牆壁管道開始檢查。一點一點,生怕有任何遺漏。
「老任,來這麼早?」
值班的醫生下台,招呼了一聲,好奇的看着老任在忙乎。
「嗯,來檢查一遍今天手術需要的東西。」任海濤問道,「昨天衰的厲害?」
「別提了,晚上好好吃飯呢,小榮非說一句今天患者好像不多。我一聽,得!飯別吃了,準備手術吧。」
「哈哈,你沒用襪子把他嘴塞上?」任海濤問道。
「沒來得及,連着上了6台剖腹產,後半夜又來了一個車禍,天亮之後有2個闌尾炎。」
「還行,沒什麼太大的。」
「累得慌。」值班麻醉師打了一個哈氣,說道,「老任,我昨天聽說你把徐主任氣的夠嗆?」
任海濤的手哆嗦了一下,差點沒把呼吸機管道拽下來,「別嚇說,主任生我氣幹嘛。」
「吳老師今天做植皮手術,點名要你麻醉。老任,是你去協和偷偷學東西的時候認識的吳老師麼?」
「唉,別提了,協和管理多嚴格啊。」任海濤愁眉苦臉的解釋道,「想混進去,要多難有多難,被指着鼻子罵。我是裝孫子,趁着重症龍主任給進修醫生們講課,混進去聽了幾次。」
「嘿,別裝孫子,沒用。」值班麻醉師笑呵呵的說道,「徐主任不說什麼,但他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對了,今天的患者好像挺有錢啊,你這麼上心,是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你怎麼知道的?」
「器械護士、巡迴護士的紅包都是一本!」麻醉師瞪大了眼睛說道。
紅包的量詞,一般是「個」。當升級到「本」的時候,意味着至少是1萬塊錢。這麼多紅包,主刀醫生還有可能收到,巡迴護士這種不上台的人基本沒可能收。
甚至99.9%的人根本不會知道還有巡迴護士這個職業參與到手術之中。
「不是第一台患者。」任海濤說道,「我跟着上的患者是第一台,一個燒傷病人。就是前幾天山火的時候,在前線受傷的消防隊員。」
「我也被弄糊塗了,那個有錢的患者怎麼還排第二台呢。」
「肯定第一台啊,吳老師多仗義。這事兒和錢沒關係,必須第一台做。」任海濤道,「沒事你歇一會,馬上就交班了。」
「沒啥歇的,忙了一晚上沒合眼,一會回家再補覺。這時候睡了,回家又該睡不着,下午特別困,打幾個瞌睡晚上瞪眼睛看電視。」值班麻醉師說道。
值夜班,一夜不睡,對過了三十五、四十的醫生、護士來講損傷極大。或許一次兩次看不出來什麼,但長年累月下來,一個個都進入未老先衰的狀態。
「你這也太細心了吧。」
任海濤的謹慎,讓值班麻醉師都看不下眼去,他哭笑不得的說道。
「我這不是怕麼,吳老師是什麼人,點名找我去麻醉,要是術中出點什麼事兒,哪怕吳老師不說什麼,我還有臉活?」
值班麻醉師無奈的看着任海濤差點把機器都拆點,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老任這貨……即便是吳老師點名的患者,術前去看兩遍患者也就是了,何苦來這麼早檢查機器。
「iabp?你準備這玩意幹什麼?」
「有些燒傷患者會因為液體量丟失嚴重,出現心衰的可能。萬一吳老師要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