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指揮部燈火通明,緊張肅殺。
吳冕趕來的時候,西北方的紅色光芒已經黯淡下去,在一次又一次的高空潑水後,山火似乎被馴服。
指揮部的廣場上,幾支精悍的小隊正在待命。吳冕瞄了一眼,這應該是處理餘燼的小分隊。
一支連隊已經被打散,五人一個班組,帶着一颱風力滅火機,其他人拿着鐵鍬、鐵掃把。每個人都穿着防火服、戴着防火鏡,陸續有隊伍出發。
有飛機,比從前簡單多了,吳冕心裏寬慰。
滅山火,他雖然只知道個皮毛,卻也明白前堵後截的道理。從前是各種圍追堵截,生生用血肉之軀挖出隔離帶,把山火困死。
而現在則多了一個高空灑水,十幾批次、幾十批次上百噸水可要比一次暴雨更管用。
這麼大的山火,不到24小時就已經控制住,這在從前是沒辦法想像的。
站在門口,吳冕剛想要打聽一下老爺子在哪,就看見吳仲泰穿着防火服,胳膊下夾着帽子,和李隊長說着什麼,大步走出來。
吳冕一怔,自家老爺子是指揮部成員,怎麼也是個組長,應該沒到那種連主帥都要上陣的情況吧。
「爸!」吳冕來不及聽吳仲泰和李隊長聊什麼,馬上招呼一聲,大步走過去。
「你怎麼來了。」吳仲泰眉毛擰在一起,臉色凝神。
「首先,匯報程林海的病情。」吳冕立馬說道。
平時他只是懶得搭理人,擔心自己的病情,並不意味着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事實上吳冕可以說是滑不留手。
能在醫療系統好生生的過十年,學技術、治病救人的同時還要沒有投訴、沒有糾紛,光靠技術完全不夠。
「食管下段破裂,診斷無誤,手術已經順利完成。」吳冕不等吳仲泰說什麼,繼續「匯報」道。
「我剛打過電話,周院長都說了。」吳仲泰道。
「哦,他又不是術者,聽我說比較靠譜。」吳冕道,「火又燒不到指揮部,你穿着這身不熱麼?」
「我要跟李隊長進去。」吳仲泰道。
「你這麼大歲數,進去添亂的麼?」吳冕冷冷問道,「你要是心梗犯了,是不是還指望着尖刀班抬你回來?」
「滾蛋!」吳仲泰根本不理吳冕的話,罵了一句,和李隊長大步往出走。
吳冕知道自家老爺子的脾氣,這時候自己上去只能繼續挨罵,甚至被踢兩腳都正常。
拉住在後面出來的一個認識的秘書,吳冕冷冷問道,「鄭哥,到底怎麼回事?我爸為什麼要上去?」
「小吳,這次山火位置很深,都是老林子。再往深里去……只有你爸去過。」鄭秘書無可奈何的說道。
「這不是開玩笑麼。」吳冕陰沉着臉,「都多大歲數了,還以為自己二十多歲呢?!進山,進山,幾步路就累趴下。越老越糊塗,就知道添亂。」
鄭秘書有些尷尬,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他胡亂說話不好。
他原本以為吳冕會暴躁的轉身跑過去,拉住吳鄉長。
這麼大歲數,還要跟着尖刀班去老林子的最深處,很明顯並不適合。可是最近這些年八井子的人口流失很嚴重,年輕人都不願意回來。
而且即便是有年輕人,天天抱着手機刷視頻、看小說、玩遊戲,哪還有人去過老林子的深處。
可是吳冕也太慫了吧,鄭秘書嘆了口氣,這可真是不心疼自家的老爺子。哪怕做做樣子呢,也得上去抱着腿哭一頓才行不是。
鄉下哪怕是最不孝順的二流子,老人生前不養,死後也要風光大葬,這樣才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眼前這位……唉,可能是真有毛病,大半夜的還戴着墨鏡。
吳冕拎着飯盒,默默走到院子的一個不礙眼的角落,把飯盒放到一邊,摘下手套,又把墨鏡摘下來,放在一邊。
他先從卡其色風衣里摸出來一根煙,卻沒點,只是叼在嘴裏,雪白的牙咬在煙嘴上。
隨後吳冕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後進入一個網站。
山火的位置很好找,民用級別的衛星地圖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