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魯班關心的問題有兩個:一是誰在傳謠,二是魏國對孫權稱帝有何反應,有沒有派刺客。
曹苗一邊用銀制牙籤剔牙,一邊思索了片刻。「這兩個問題,我都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僅供參考。」
孫魯班看看呂壹。呂壹說道:「請曹君賜教。」
曹苗瞅瞅呂壹,又道:「呂君,冒昧問個問題。」
「無妨。」
「我大魏也有校事官,你們吳國的校事官是學我們大魏的嗎?」
呂壹本想否認——魏國的校事官名聲太壞了——不過想想他們要討論的問題,似乎也不宜否認,只能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學,也許是巧合。」
曹苗樂了。「我再問個問題,吳王對我大父武皇帝評價如何?」
呂壹沒說話,孫魯班接過話頭。「我父王對令祖武皇帝多有讚譽。」
「那就對了。我大父也曾說過,生子當如孫仲謀。他們是一生之敵,卻也互相欣賞,皆是英雄。」
曹操稱讚孫權之語並非秘密,江東也有傳說,只是現在從曹操的孫子曹苗口中說出,可信度更高。孫魯班、呂壹雖然不便評價,心情卻是大好。曹苗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有合作的意願,甚至有點刻意討好。既然如此,他或許能提供一些真正有用的信息。
「這校事制度就是我大父所創。不過很可惜,我大父千古之後,校事制度就走了樣。如今那些校事只會橫行不法,欺負小民,卻對真正的國蠹畏之如虎。與吳國的同行相比,實在令人慚愧。」
呂壹身為校事郎,平時也沒少被人罵,此刻聽到曹苗誇讚,明知有討好的成份,還是心中欣然,露出一抹矜持的笑容,腰杆也挺直了幾分。
「呂君既為吳王所重,協助公主查案,想必是校事中的俊傑。我提供的消息雖然粗疏,道聽途說,想必呂君也一定能去偽存真,沙中取金。」
「呃……」呂壹這才明白曹苗吹捧他的用意,一時倒不好否認。
曹苗轉向孫魯班,嘴角微挑,露出孫魯班似曾相識的笑容。孫魯班在半空中飄蕩的心情一下子落了地,心生薄怒。曹苗這話說得很明白,他會提供一些消息,但這些消息是真是假,能否有用,還要看他們吳人——具體地說,就是她和呂壹——有沒有這個本事辨別。
「時辰不早了,曹君還是痛快些吧。」孫魯班哼了一聲。
「喏。」曹苗微微欠身。「關於謠言的事,我曾對公主說過,我曾從王機處聽到一個謠言,與謠傳吳王非孫氏血脈有類似之處。」
孫魯班點點頭。「我記得,可是你也說了,王機已經死了。」
「王機是死了,可是王機未必就是謠言的始作俑者。」
孫魯班一愣,眼神亮了起來。呂壹已經聽過孫魯班的轉述,也聽出了曹苗這句話中暗藏的意思。如果那個謠言不是王機所造,而是另有其人。那武昌的這個謠言也可能是那個人所造。只要曹苗能提供這個人的信息,抓住此人,澄清謠言的機會就可以大大增加。
「那是誰?」
「我不知道是誰。」曹苗收起笑容。「不過,我知道此人可能和另外一個謠言有關。呂君,你應該有所耳聞吧?和我父王有關的那個。」
呂壹略作思索,微微頜首。「曹君說的是今年四月間,洛陽傳的那個謠言?」
「正是。我到洛陽之後,曾經追查過這個謠言,追到協律郎鍾泰處,線索斷了。鍾泰說,這個謠言是一個姓尹的人讓他傳播的。他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尹又是哪個尹,只知道此人身高七尺左右,聲音尖細,有些口音,走路姿勢也有些特色。」
曹苗完全按照隱蕃的特徵描述。他不知道隱蕃以什麼身份入境,但他相信,隱蕃很可能就在武昌,按照他提供的這個線索,是有可能抓到人的。
完全虛構一個人是很難的,很多細節全靠想像,難免會出現前後矛盾。呂壹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必然會多次追問。一旦他露出破綻,呂壹就會生疑。他按照隱蕃的特徵來描述,出錯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呂壹自然也就看不出破綻。
至於隱蕃死活,他根本不在乎。如果有可能,他不介意親自拷問隱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