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走上飛廬,打了個飽嗝。
對面的窗戶開了,露出孫夫人的臉。她的頭髮沒有扎,隨便披在肩上,又黑又長。沒有化妝,素麵朝天,略顯憔悴,卻很清爽。
曹苗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還沒看過這樣的孫夫人。他舉起手,剛想比個贊,再來幾個彩虹屁,不料胸中翻湧,一股酸氣直衝腦門,連忙衝到船頭,伏在欄杆上,翻江倒海,大吐特吐。
知書聽到聲音,連忙趕了過來,遞上清水,服侍曹苗漱了口,又遞上一杯清茶。曹苗喝了兩口茶,有些發脹的頭腦總算清醒了些。
「她怎麼還在這兒?」曹苗輕聲問道。
知書瞥了曹苗一眼,笑而不語。孫夫人為什麼還在這兒?她也很意外,卻不敢問。雖然曹苗不把她當奴婢看,她卻不能忘了身份,丟了曹苗的臉面。
曹苗又喝了兩口茶,將杯子還給知書,轉身走到孫夫人的窗前,伏在窗上,笑嘻嘻地說道:「夫人睡醒了?氣色不錯。」
孫夫人撩起耳邊垂落的一綹頭髮,淡淡笑道:「虧得氣色不錯。要是氣色不好,你豈不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誤會,全是誤會。」曹苗拱手求饒。「從中午喝到晚上,飯沒吃幾口,灌了一肚子酒,過量了。」
「可是你沒醉。」孫夫人打量着曹苗,眼神閃爍。「你有沒有喝醉的時候?」
曹苗歪着頭,很認真的想了想。「目前還沒有。」他伸手指了指太陽穴。「這裏有根弦,不敢醉。」
孫夫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嚅了嚅嘴。「還想喝嗎?」
曹苗打量了孫夫人兩眼,無聲地笑了起來。「夫人是想喝酒,還是想看我喝醉?」
「兼而有之。」
曹苗咂了咂嘴,明顯有些猶豫。孫夫人也不催他,神色淡然,只是眼角的輕顫暴露了她內心的矛盾。她想了一下午,還是不知道這個提議是否合適,也不知道曹苗喝醉了會說出什麼。萬一不是她期望的,她又該如何處置。
「好吧,正好我也有話想請教夫人。」曹苗拍拍手,叫來如畫,吩咐了幾句。如畫轉身去安排,孫夫人也叫來女衛,讓她們在飛廬上鋪席設案,服侍她梳冼、更衣。
趁着這個功夫,曹苗沖了個涼,換了身衣服。與羊衜、陳表飲宴相對正式,穿的是禮服,現在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自然要穿得寬鬆些。
當然,更重要的是製造輕鬆的氣氛,搞得和外交談判似的反而聽不到真話。孫夫人有話想問他,他又何嘗沒有話想問孫夫人。顧譚懸崖勒馬,沒說出最關鍵的那句話,他卻知道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既然太子身邊的顧譚都知道這件事,孫夫人沒有道理不知道。
孫夫人隔着窗戶,看着曹苗走出艙室,一身白衣,大袖飄飄,不由得嘴角輕挑。如果曹苗穿得很嚴肅,說明他戒心很重,開誠佈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次對話也就沒什麼意義。
她脫掉了莊重的制服,換上了輕便的常服,推門而出。
聽到開門聲,曹苗轉頭看了過來,豎起了大拇指,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不得不說,孫家的基因很強大,不論男女,都有一副好皮囊。
「你不會再吐吧?」孫夫人嫣然一笑,帶着幾許調侃。
「不會。」曹苗哈哈大笑,隨即又誇張的咽了口口水。「夫人秀色可餐,我都有些餓了。」
「放肆!」孫夫人喝了一聲,卻帶着笑意。「你別忘了,我與你阿母只差一歲,還是大虎的姑母。」
「是是是。」曹苗連忙請罪,伸手示意,忍着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姑母請。」
孫夫人入席,曹苗也跟着入座,兩人各據一案,相對一步,既方便說話,又不會過於親近。
如畫領着幾個侍女,上了酒菜。算不上豐盛,卻很精緻。由任大娘親手調教的廚娘雖然沒有芸娘那般出類拔萃,依然比西施舫原來的廚娘強出很多。
孫權崇尚節儉,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吳國的民間風尚,即使是西施舫這樣的場所也不像洛陽那般極盡奢靡、鋪張浪費。任大娘主持事務後,大刀闊斧的進行了改革,幾乎將菜品提升了一個層次,尤其是對羊肉、乳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