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魴大營東南不到數里的山坡上,曹苗與夏侯徽相對而坐,腿泡在溫泉里。
在山裏行走了一個多月,夏侯徽非常享受這種難得的愜意,對這種天然熱水充滿好奇。
「你要不要洗個澡?」曹苗說道,收回看向遠處吳軍大營的目光。
夏侯徽瞪了曹苗一眼,沒說話。和曹苗一起泡腳,她已經覺得很過份了,還洗澡?就算沒人看見,這露天洗澡,她也不習慣。
雖然她的確想洗個澡。
「你不洗,我洗。」曹苗撓撓頭。「一個月沒洗頭,頭髮都快打結了。」
聽曹苗這麼一說,夏侯徽也覺得不舒服起來,不僅頭皮癢,渾身都癢。但她又不好意思改口,只好繼續沉默,轉頭看着遠處的山坡,陳氏兄弟的老寨。
曹纂帶着人在那裏,打算伏擊周魴。他之所以願意進入鄱陽,就是想殺周魴。
「你說德思能得手嗎?」
「現在還不太可能。周魴善於用間,必然是心思縝密之人,大敵當前,又被德思騷擾了這麼久,精神高度緊張,不會給德思什麼機會。」
「那你還讓他去?」
「不讓他去,他不服氣。再說了,讓他失敗幾次,不僅可以提醒他不要驕傲,還可以讓周魴放鬆警惕,才有可能出現機會。」
夏侯徽想了想,覺得曹苗說得有理。這種揣摩人心的本事,他的確高人一等。
「洗洗吧。」曹苗站起身,再次勸道:「我給你把風。要不等我洗完了,你肯定會嫌髒。」
夏侯徽還有點猶豫,曹苗笑道:「放心,我做人還是有底線的。不會學放牛郎,偷仙女的衣服。」
夏侯徽忍俊不禁。「你別抬舉我,我算什麼仙女。嫁為人婦,人老珠黃……」說着莫名的傷感起來,聲音低了,頭也垂了下去,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衣帶,兩隻腳上下拍着泉水。
曹苗哈哈一笑。「你這麼說,是拋磚引玉,要我誇你幾句嗎?你先洗着,我想想好詞,也許等你洗完就有了。」說完,擦乾淨腳,套上革履,一邊哼着歌,一邊往遠處去了。
聽着曹苗的歌着,夏侯徽無聲地笑了笑。她叫來侍女,取來洗漱物品,在溫泉的出水處,找了個相對隱蔽的地方,脫了衣服,鑽進泉水之中。
泡着微燙的溫泉水,渾身都似乎活了過去,每一個毛孔都在歡笑。
曹苗的歌聲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卻一直在遠處。夏侯徽忽然想到,曹苗站在上風處,大概就是為了離得遠一些,又要讓她聽見聲音,不至於擔心。
這人做事雖張狂,心思倒還是挺細膩的。更難得的他不僅不輕視女子,相反有一分難得的疼惜。
真是一個怪人,特立獨行。
夏侯徽一邊由侍女侍候着沐浴,一邊想着曹苗的點點滴滴,心情很複雜。
按照她和曹苗商量好的方案,到了這一步,周魴應該會改變策略,向孫夫人、孫魯班求援。一旦她們到達此地,曹苗就會和她們談判,促成共同前往遼東的合作事宜。
不管合作能不能成,曹苗都將回到孫魯班身邊,或許還有孫夫人。
到時候,她也許就很難見到曹苗了。即使能見,也是一群人圍着,不太可能像這麼隨便。
如果司馬師也來了,我是隨他回洛陽,還是信守諾言,與曹苗、曹纂一起去遼東?
夏侯徽心情糾結,難以決斷。
——
曹纂伏在一叢雜樹的後面,雙眼死死的盯着緩步而上的周魴,慢慢地端起了手中的強弩,將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周魴。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太久。
周魴身邊有很多人,持盾按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留給曹纂的機會不多。
周魴本人也穿了甲,除非射中要害,斃命的可能性不大。
曹纂幾次試圖射擊,卻還是放棄了。他沒有把握,箭射出去只會打草驚蛇。相比之下,他寧願再等一等。如果周魴能走到百步以內,他就算射擊不中,也可以貼身近戰。
以他的實力,在周魴的部下反應過來之前,突破阻擊,殺死周魴並不難。
他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