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駛過大片剛剛收割完畢的農田,駛進了洛陽典農治所。
曹苗下了車,打量了一眼四周,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看來夏侯玄對這次實授非常重視,將他父親夏侯尚留下的部曲帶來了大半。這只是看得見的力量,還有一些看不見的力量。
夏侯尚作為文皇帝曹丕首屈一指的心腹,曾任中領軍,負責禁軍武官的選擇,後來又任征南大將軍,持節都督荊豫軍事,率部與吳蜀交戰,所用兵力除了荊豫的州郡兵,還有不少是從洛陽調撥的禁軍。
也就是說,洛陽典農部的中高級軍官中,有不少人曾是夏侯尚的舊部,或者多少和夏侯尚有點關係。天子派夏侯玄接任洛陽典農,既是讓夏侯玄得到歷練,也是加強洛陽周邊士家的控制,將禁軍的兵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之所以這麼順利,王機涉嫌買兇殺人,而且殺的是宗室子弟,起到了關鍵的因素。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站出來說話,免得惹火燒身。
這一點,曹苗收到夏侯玄轉為洛陽典農的消息時就想到了。
他當然樂見其成。提前將夏侯玄與鄧颺、何晏那些浮華之士剝離,避免被即將到來的浮華案殃及,原本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將夏侯玄推上去,總比曹爽那頭蠢豬上位強。
曹苗沒有在外面多逗留,迅速走進了後院。
夏侯玄還在前堂辦公,後院很安靜,只有幾個執戟而立的甲士。曹苗剛剛站定,尹模就從裏面迎了出來,老遠就躬身施禮,滿臉諂媚的微笑。
「見過王子。」
「你怎麼在這兒?」曹苗很詫異,心裏恨不得一刀砍死尹模,臉上卻笑得很陽光。
「王子晉升,模特地趕來祝賀。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王子不要嫌菲。」尹模一邊說着,一邊伸手相邀。曹苗隨他登堂入室,看到擺成一條邊的十幾隻箱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是……」
「這都是王子自己的東西,從吳邸搜出來的。我一直為王子保管,如今總算可以完璧歸趙了。」尹模笑得更加燦爛,都快開花了,又指着案上的盒子說道:「這是陛下賞的。」
曹苗明白了。這是尹模將吞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了,而且可能還加了倍。尹模臉上笑得燦爛,心裏說不定在滴血。不過他也不客氣。尹模太貪婪,早就想割他肉了。
曹苗在席中就座,卻不請尹模入座。他心裏清楚,如果不是他升了官,他在尹模面前也不會有座位。與尹模這種小人打交道,太客氣了反而假。
「你剛才說,我升了官?」
「是。陛下手詔,即日起,王子就是校事都尉了。」
「你呢?」
「借王子的福氣,模剛剛升任撫軍校尉。」
曹苗故作驚訝,作勢起身。「你是校尉,我是都尉,該你坐着,我站着。」
「別,別。」尹模連忙伸手按住曹苗的肩膀。「雖說我是校尉,王子是都尉,可是我們不相統屬,王子不必多禮。再者,我敬王子,是敬王子手段高明,居然能想了這樣的辦法誘捕龍樓、王機。不瞞王子說,為了這件案子,我頭髮都掉了一半,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最終能否破案,還要仰仗王子才行。」
曹苗打量了尹模片刻,無聲地笑了。他打開面前的盒子,裏面有一柄玉如意。
曹苗取出玉如意,賞玩了一下。憑他粗淺的文物知識,他知道這是好東西,很可能是宮中尚方監的作品。這年頭玉器的使用有嚴格的規定,最好的玉工都在宮裏,也只有宮裏才有如此精美的玉器。
「只有王子才和這樣的如意相配,堪稱人如玉。」尹模不失時機的拍起了馬屁。
曹苗也沒理他,起身打了另外幾隻箱子。箱子裏金燦燦的黃金,還有燦若雲霞的蜀錦,當然更多的還是象牙、珍珠、孔雀翎等南方特產,大部分都是從吳邸搜出的贓物。
曹苗嘴角輕挑。他就知道曹叡不會那麼容易放棄,賞賜這麼重,絕不是因為他有可能成功誘捕王機,而是希望他行間東吳。俗話說得好,重賞之下有勇夫,又說,士為知己者死。曹叡這麼給面子,他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拒絕曹叡的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