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半載,再度回到南京,朱允炆甚至恍惚中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這幾年南京的變化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了,往來的商貿繁榮,交通便利,很多天南海北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湧入南京,而且自打水泥問世之後,南京城裏外的道路也開始翻修,秋雨落在地上,再也迸不出令人皺眉的泥點渾濁。
在此時的南京城,朱允炆甚至可以看到大量打眼一觀便知曉不是漢族的非族裔和外國貨。
南亞、東南亞、北方草原的部族,舉凡是有點身家的,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往這南京城跑,更甚者,還惦記混個定居,娶個大明的正妻花錢給自己活動一個大明的身份,要是能給生下的孩子辦理一個漢姓的戶籍,那可真能喝上三天三夜的大酒以茲慶祝。
只可惜,大明的姑娘瞧不上這些舶來品,哪怕這些非漢族的豪商大戶拿出十倍、百倍於眼下南直隸的彩禮也聘不到一房媳婦,大明的姑娘打心眼裏看不起這些蠻夷。
天子腳下,還沒有窮到賣兒賣女的苦哈哈,就算有,也不願意賣給這些玩意,唯恐被人知曉戳着脊梁骨罵到抬不起頭來。
「朕觀史書,言唐之長安,往來萬國之商,晝夜笙歌繁華盛錦,今我大明之金陵,已不遜色多少了。」
迴轉皇宮,謹身殿仍打掃的一塵不染,京磚映着璀璨的令人炫目的金碧輝煌,朱允炆由衷的對楊士奇讚嘆:「卿與內閣,功不可沒啊。」
國大民驕,盛世咸歌。
即使眼下的大明還沒有一絲一毫現代化的便捷,沒有令人可以安心享受的各種黑科技。
「今有大世,仰賴聖人臨朝,恩澤庇佑,萬物方得茁生,臣等微末之才,有幸佐助不敢貪功。」
內閣四人齊齊離座躬身,送上一記謙虛的馬屁。
朱允炆搖頭輕笑,抬手一擺:「好聽的話一旦聽得多,朕可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不是什麼好事。」
殿內頓時一片君臣相宜的笑聲。
「離京半載,大事小情恐怕不少吧。」
朱允炆照例詢問了內閣並京內的大小事務,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太多棘手的難以處理的問題。
大事沒有,小事也到不了他這。
對皇帝來說,牽扯到國本、基礎盤、思想形態、法治秩序的建立或破壞和領土完整的才叫大事。
諸如哪裏幾個縣鬧了災、生了患,又或者南京城裏出現了什麼外交方面的衝突,都算不上大事。
在眼下的大明,外交的事只能稱之為小事,因為內閣首輔的楊士奇是標準的鷹派,在他眼***邦外國來到了大明,出的任何么蛾子都按照大明律的刑罰罪加一等的處理就不會出現什麼爭端。
禮儀之邦這四個字,這幾年的光景早被朱允炆和楊士奇兩人聯手扔進了垃圾堆。
上行下效,以德報怨教諭萬國這種思想的夫子,可混不進大明的公員隊伍了。
內閣離開之後,朱允炆又召見了朱植和徐輝祖,問了兩者宗人府、五軍府的一些事。
「宗親這邊老樣子,變化不算太大。」
一轉眼都三十多歲的朱植,比起當年朱允炆剛登基時可是要穩重了太多,身為宗人府的右宗正,朱棣忙着總參無暇顧及的時候,都是朱植一手上下操持,少了留戀煙花之地的時間,身子骨總算是有所起色。
身為皇商總會的一把手大管家,朱植的氣質倒是頗有些近現代大資本家的派頭,自信且頗有威勢,說起話來不急不躁:「該經商的都在經商,幾支家裏公子到歲數的,也參加了去歲的南直隸省考,現在都在這南直隸各府衙做差。」
「有高熾這個吏部尚書把關,咱們宗親也吃不到什麼虧。」
朱允炆哈哈一笑,都不用問他心裏也知道,宗親出身的這群年輕人做差為官,會讓朝堂上的官僚們心裏有多彆扭,同時,也會讓地方府衙的主官有多撓頭。
想想盤道的時候,這些一府主官開口就是「楊黨」、「浙黨」、「翰林黨」的時候,這群宗親的孩子一句話就能懟回去,「我們啥黨都不是,當今皇帝是我哥。」
拼後台,誰還沒有個靠山咋的。
「五軍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