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刑房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那些底下的文書、衙役、捕快都知道頭上這尊真神心情不好,便一個個緊張的連呼吸幾乎都不敢了,對朱文奎交代下來的差事,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儘快辦妥。
查賭債,查。
挨家挨戶的街坊,跑。
為了張東升的這個案子,整個刑房上下全奔波起來。
高效率是很奏效的,只用了兩天,朱文奎就拿到這起案件所有的旁證。
馬小寶確實欠了賭債,有十幾兩銀子,這筆銀錢的數字,以馬小寶的收入來說,起碼都要五六年,那麼,敲詐勒索的動機已經存在了。
而後,挨家挨戶的走訪中,找到了能有幾個當日在酒肆中喝酒的食客,這些人的證詞大同小異,不是沒有看到,就是聽見張東升所在的雅間傳出過爭執聲,也聽到了摔板凳和動手的動靜。
唯一能夠偏向馬小寶的證詞,便是馬小寶斷腿後滾出雅間時,張東升出離雅間,踹了馬小寶一腳,僅此一腳就被抱住。
抱住張東升的人還說了這麼一句話。
「大少爺,您打他,屆時他可就訛上您了。」
這麼看來,馬小寶蓄機敲詐勒索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案件到了這一步,朱文奎徹底失了分寸,而比他還要小上一歲的于謙一樣滿心憂愁。
眼下的馬小寶涉及的罪名太多了。
盜竊、誣陷、敲詐!
這三項罪一項比一項重,大明沒有競合法條,這三項疊在一起,不殺頭也是要發配邊疆,一輩子修城牆,勞改到死的。
如果考慮到誣陷反坐罪加一等的話,那勢必是要殺頭。
「律法當前,難道只因馬小寶的身份,就網開一面嗎。」
朱文奎痛苦的把雙手插進自己的頭髮之中,額頭貼在冰冷的桌面上,陡然驚惶的抬起頭。
「本宮突然想到了那個被趕走的師爺,他告訴本宮。
這種案件,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拖,拖到最後才是真的皆大歡喜。
他說的對啊,如果本宮拖下去,張東升不會告的,馬小寶就不用死了還可以獲得一筆賠償,而本宮和你現在也不用這麼煎熬了,真的本應該是皆大歡喜的事,生生讓本宮辦到一塌糊塗,亂七八糟!」
什麼是為人為官的哲理,什麼是能夠在一片渾濁黑暗不堪的社會中可以遊刃有餘的智慧?
是那個師爺!
那個被朱文奎自己痛罵為廢物,一事無成只會和稀泥的師爺!
這個時候朱文奎的絕望連于謙都能感受到。
因為身為大明的皇子,一個偉大的,功蓋千古建文大帝的嫡長子,信心滿滿的來到應天府當差,認為自己治理國家都能扛起大梁的朱文奎,到了卻發現自己連個自己口中的廢物都比不上!
這對於朱文奎自尊心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還是于謙第一次見到朱文奎這般事態的怒吼,年弱的他幾乎嚇呆了,當初參加湖畔學堂考試時的淡定全被他扔了個一乾二淨。
「要不然,殿下您去找陛下吧,他一定可以處理好這件事的。」
找皇帝?
「不行!」
朱文奎甚至想都沒有想就斷然拒絕,他忘不掉那夜回宮時朱允炆的漠不關心。
如果現在就回宮,把這麼一攤爛攤子交給朱允炆,那他這次歷練就算徹底以失敗告終,這個臉,他朱文奎丟不起也絕對不願意丟!
「事猶可為,事猶可為。」
朱文奎嘴裏一直念叨着,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事該怎麼個事猶可為法。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
「要不,咱們找那張麻子說道一番,讓他賠點錢給馬小寶,這事算拉倒?」
當朱文奎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看到于謙傻怔怔的看着自己。
「不行!斷然不行啊殿下!」
于謙一把攥住朱文奎有些發抖的小臂,苦苦哀求。
「您是皇長子,您萬萬不能在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的時候,反而去想着把破鏡給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