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百日的熱孝眼瞅着就要結束,朱允炆依舊沒有出現在滿堂文武的眼中。
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並沒有如外界預想的那般,一坐上皇帝寶座,便迫不及待的頒行新政,更換朝臣。
除了多年伴駕東宮的齊泰、黃子澄之外,便是前不久回朝的方孝孺,也僅僅給安排了一個翰林侍講的位置。
一些級別偏低的朝官還以為皇帝是不是因為太祖大行過於悲傷,生病了?
只有六部尚書、左右侍郎,以及五軍都督府的勛貴知道,朱允炆這三個月的時間都在忙什麼。
一大批詹事府里的錄事都搬進了謹身殿,每天全國呈上來的奏摺源源不斷的送進謹身殿,朱允炆一邊批覆奏摺,一邊忙着教這群詹事府錄事,如何施政。
涉及六部五府的重大國事,朱允炆還會把六部部院大臣和五府勛貴叫到御前,讓他們自行批覆。
「以浙江休堤防汛為例,涉及工部、戶部和浙江布政使司,其中協調之事,諸卿皆在,便議個章程。」
往往這個時候的朱允炆,便埋着頭坐在御案後面,拿着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大臣們在下面議論,最後有了答覆,朱允炆也只是哦了一聲,「既然工部、戶部都議定了,那就批了吧。」
這種事一多,大臣們只當是朱允炆主動放權,心裏還開心的不得了,連連感嘆「聖人垂拱而天下大治。」
齊黃二人更是跟上了發條一樣,一個在兵部憋着心思要奪五軍都督府的權,一個在吏部籌劃着秋闈,倒是一時間不在跑朱允炆耳邊嘮叨削藩的事情了。
三個月的皇帝,一條政令沒有發過,慢說滿朝文武,就連馬上要離京的親王都摸不着頭腦。
按理說,三個月不朝,這是個昏君啊,但也沒聽說皇帝在皇宮裏整日忙着生小孩,倒是經常批奏本批個通宵,那這到底算是明君還是昏君?
朱允炆是秘書出身,他從大學畢業進了縣府辦開始,跟着老領導一路祿位高升,老領導高居計劃單列市的市府一把,他一個秘書,都掛了正處,新官上任要做的事情,他心裏門清。
多看、多聽、多記。
不說、不動、不急。
六部的情況都了解了嗎?六部大臣有多少有能耐的,是不是個治國的材料?這些是朱允炆要看,要聽,要記下來的。
自己對這個國家尚且一竅不通,那就不能隨便說話,地方父母官一條昏令,尚且讓老百姓怨聲載道,他是九五之尊,他要是一拍腦門,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不動,事做的少,別人就無法通過自己做事的痕跡了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便摸不透自己的心思和缺點,等到什麼時候把一切都了解了,便是雷霆萬鈞,一擊制敵。
自己一不削藩,二不濫殺朝臣,反而暫時將權利交給那些士人,沒聽到那群掌握着這個時代發言權的讀書人喊自己什麼嗎,他們喊朱允炆:「聖天子」
聖人垂拱嘛。
既然沒人會造聖人的反,有什麼好急的?
至於會不會被架空,朱允炆壓根不擔心這種事,他們沒這能耐,便是朱允炆一個奏章不看,全給他們自主決斷,慢說三個月,三年他們也不可能架空皇帝。
你記住了,任何時期的皇帝,他只要手裏有軍隊,被架空的權利隨時可以一句話都收回來!
朱棣不在朝堂,一丁點皇帝的權利都沒偷到吧?但他有軍隊,他造反造成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全天下的權利。
槍桿子裏頭才出政權。
五軍都督府是效死朱允炆這個正統的,京營三十五萬的精銳,那也是朱允炆手裏最聽話的槍,是朱允炆的腰杆子。
一如現在的徐輝祖,這位中軍都督府的一把手,此時就在朱允炆的下手候着命,前者剛剛交了一份前不久宗勛比武大會的奏本。
「朱高煦拿了金腰帶。」
朱允炆感嘆一聲,「朕這個四叔家裏,了不得啊,虎父無犬子。」
徐輝祖低着腦袋,「高陽郡王確實是個將軍的料子,有乃父之風。」
朱允炆把奏本合上扔到了一邊,「區區一個宗勛比武的元魁,還不值得卿家親自走一遭,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