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不忌見到朱允炆的時候,後者便直接將剛才與馬大軍所說的事講了出來。
「內閣可以放手去做了。」
許不忌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呈請得到批准而表現出什麼開心來,他的眉頭一樣緊皺,反說了這麼一句。
「陛下要不要在慎重些,畢竟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飛鳥盡、良弓藏了,臣恐,會讓武勛們寒心啊。」
人家馬大軍前腳卸下戎裝,為國立了這麼大的功,不僅沒得到什麼大張旗鼓的款待,反而被朱允炆這個皇帝推出來當成裁軍的替罪羊。
而許不忌這句話一說,任誰都能聽出來了。
所謂的內閣呈請,根本就是朱允炆一手策劃的。
許不忌也一樣做了替罪羊。
裁軍是朱允炆的意思,借了許不忌的手擬成內閣的呈請,而後再由馬大軍點頭。
文武兩個一把手來對付五軍府。
但又何止只是為了明面上的這層含義,如果只是為了對付五軍府,就那些個勛貴,朱允炆一道聖旨全得滾回家種地。
「每個人都應該為這個國家付出些什麼,位置越高,付出的越多,不是應該的嗎。」
朱允炆的臉色很冷:「朕也是剛知道,馬大軍跟朕說,他前些日子打算將他閨女嫁給瞻基。」
這一下,許不忌的臉色也有些變幻。
「自洪武朝始,武勛和宗親便親如一家不分彼此,往來聯姻者不勝枚舉,先洪武朝湯和伐蜀地,於軍中頗多過失之言,班師之日太祖遍數其罪,湯和頓首告罪。
然其仍自視甚高,還於鳳陽大建豪府,納妾數十,這一年是洪武二十二年,同年年末,他的女婿魯王朱檀對外宣稱病薨,諡號荒。
轉過年關,湯和尋太祖告老,不僅遣散了近百名美妾,還將自己所有的家私盡散分給了家鄉的父老鄉親,與老妻寡守餘生病故,算是落了個善終。」
朱允炆一開口先將了前朝一件往事,卻讓許不忌聽得心驚肉跳。
很多前朝舊事,尤其是洪武朝的事,暗裏的腥風血雨屬實太多。
「徐達將閨女嫁給朱棣,湯和把閨女嫁給朱檀,常遇春的閨女嫁給了我父親,朕有十七個叔叔,都娶了開國勛貴的女兒,宗勛是打斷骨頭連着筋。
老一輩的宗勛隨着四叔前幾年的致仕,已經沒什麼存在感了,但現在,新一茬的還要長起來,馬大軍想將閨女嫁給瞻基,圖的是什麼,報恩。
他念燕王的提拔之恩,就想要將來給朱瞻基保駕護航,這叫什麼,這叫一代傳承一代,是在大搞權力的私相授受!」
說到最後,朱允炆又遽然失笑一聲:「前幾天,文圻去龍江船廠做工了。」
宗勛的後代在互相扶持,搞權力傳承,而皇帝的孩子卻跑到了工廠做普通工人。
咱們權且不去談什麼思想高度和偉大與否,這些同樣都是朱允炆的安排。
而這些安排,都是為了大明這個國家。
早前釋放商業經濟活力,創立明聯政治體系,吸血與盟國和殖民印度、日本,是為了最大限度的防止經濟內卷化,延緩邊際效益惡化的速度,而朱允炆現在正在做的,是為了防止政治內卷化!
即權力的無限復刻,破除某一階級長期把控政治紅利,壟斷其他階級或其他群體獲取國家權力的渠道。
為大家所熟知的漢朝舉孝廉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政治內卷化的復刻手段。
名門望族、世家門閥擁有舉孝廉的推舉權,不得到這些名望的推舉成為孝廉,普通人就不存在出仕為官的機會。
曹操亦是舉孝廉出身,而曹操是什麼家境?
不說上億的家私,曹操的父親曹嵩位列三公太尉,祖父曹騰雖是宦官,可歷經四朝權柄一時,鬥倒過不可一世的梁冀,算是漢朝時的劉瑾、魏忠賢。
養子曹嵩也是沾了這個光,年紀輕輕一路飛黃騰達,而靈帝繼位,十常侍張讓、趙忠等人亦全力在漢靈帝面前說曹騰的好話,讓其先任九卿、後列三公。
論家勢之顯赫,曹操可一點不比袁紹差。
這一點看對待十常侍的態度足見端倪,袁紹對於十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