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子夜,西長安街上,楊士奇的宅邸仍有幾間屋子燈火通明。
皇帝御駕親征離京,國家打小事務便全壓在了內閣的身上,雖說以往也是內閣施政,有沒有皇帝沒太多區別,但真等朱允炆離了京,這內閣突然覺得心裏沒底。
可能是因為之前批政之後,摺子還要走皇帝那過一圈批紅,現在皇帝不在京,摺子都是由朱高熾拿進宮找太后、皇后,倆娘們沒一個知道咋辦的,這批紅的事,便臨時告停,大小事務都由內閣和朱高熾商量着來。
萬一出了差池,大傢伙也怕朱允炆班師回來找麻煩不是。
內閣四臣,暴昭有心致仕,一些敏感的奏事題本基本不會過手和多言,郁新則是只管戶商兩塊,其他的一概不關心,方孝孺倒是想天下大治,奈何自己又沒有那個本事,這天下的事,便幾乎全壓在了楊士奇的肩頭上。
好在有朱高熾啊。
這些日子,朱高熾算是在內閣這邊留了名聲,無論是能力還是氣度,朱高熾都頗有典籍中先賢君王之遺風,對於各省之政事皆有別出心裁的獨到看法,着實幫內閣,也是幫楊士奇處理了很多的棘手難題。
「太祖的子孫,都不簡單啊。」
楊士奇手裏翻看着幾份山東奏報,心裏念及至此,讚嘆不已。
「噔、噔噔。」
門戶聲響,竹篾紙外,一個影綽綽的身影躬着背。
「閣老,燕世子殿下請見。」
念曹操、曹操到?
他大半夜來我這做什麼?
楊士奇錯了一下神,便忙放下手中奏報,走過去門分左右。
「速帶我去。」
主僕二人一路踩着昏暗的紙燈穿廊過戶,履至正堂,楊士奇便一眼看到了正負手靜立的朱高熾。
「世子殿下?」
輕喚一聲,楊士奇便上前微微拱手,朱高熾忙轉身還禮,道了聲楊閣老安好。
正堂門戶大開,四面有風,倒是驅散了仲夏的南京悶熱,兩人左右落座,楊士奇就開口詢問道。
「這個點了,世子殿下何故蒞臨寒舍?」
有小廝奉上茶水,朱高熾便頓了頓,直等到左右都沒了人才開口道。
「五軍府剛接到台灣的捷報,台灣已全境收復,閩浙水師即將轉道征琉球三島。」
朱允炆定下的規矩,軍報一律交五軍府,不再由通政司轉,所以內閣方面,對於軍情方面向來是一向不知,朱高熾是宗親監國,軍政兩面的事情倒是都要有關心。
台灣奏捷?找我說是什麼道理?
楊士奇微怔,有些摸不明白朱高熾的意思,心裏便快速的盤算起來。收復失地,必然要建制劃歸,也就是設立官府署衙、派遣官員,那這事完全可以一早拿到內閣上來議,選官的事,自然有吏部、都察院核查舉薦吶。
「陛下離京前便留有聖諭,台灣淪陷賊手多年,此番收復之後便要置省,統籌東南沿海諸島事宜。」
朱高熾開口說道:「但是這事聖意是不過內閣,所以我才來知會楊閣老一聲,您這邊心裏有數即可。」
置省不過內閣?
楊士奇麵皮動容,這算什麼操作?
置省不過內閣,官吏從哪裏來?一個新的承宣布政使司,上下官員胥吏起碼數百人,而且聽朱高熾這意思,東南沿海的群島都要劃歸這個新的台灣布政使司管轄,這麼大的事情,皇帝竟然早做了決定?
「此事不過內閣,如何選材充實署衙?」
端着茶碗,楊士奇的心裏確開始微微有些抖動起來,他突然想起自打皇帝離京之後,這朱高熾好像往昔年的太孫潛邸跑的勤快?
那地方鶯鶯燕燕的,朝臣私下裏都有風言,但上了品軼的官員是不會相信朱高熾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給皇帝戴綠帽子。
那麼,一個燕王世子,沒事跑皇帝當年的潛邸做什麼?
「人選,自然是已經有過的了,皇上說,楊閣老是心腹肱骨重臣,讓我有事一定要多與閣老走動,請閣老拿主意。」
說着話,朱高熾自袍袖之中取出一份奏本輕輕放到兩人之間的案幾之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