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別稱春城,因其一年內溫暖如春而得名。
朱允炆是抵達昆明的時候已是盛夏,猶記得自成都拔營時尚且熱的令人躁動,來到昆明後反而涼快了許多,讓朱允炆一下就開心起來。
這個時節若是在南京,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而在來到昆明之後,朱允炆第一個召見的就是雲南左布政使張紞,這個在位期間成績斐然,卻又因少民政策而導致麓川連年作亂的主官。
「臣張紞,叩問吾皇聖躬金安。」
被徵用而臨時充做朱允炆行在的西平侯府,張紞在這裏覲見了當年那個印象中的皇太孫,如今的大明皇帝。
「起來先坐吧。」
朱允炆這會正捧着一本《名公書判清明集》看得津津有味,便揮揮手,自有左右送上茶水,安頓張紞。
《名公書判清明集》是一本南宋時期編撰的記載兩宋時斷案的法學合集,窺一斑而知全豹,通過法學和訴訟行文,最能看清一個朝代的社會形態和民間風氣思想,從一些小到民訟官司大到貪腐污吏、匪逆作亂,都能推斷出當年兩宋的政策對民間的影響。
以史為鑑,倒是可以少走許多的彎路。
朱允炆看了半個時辰,張紞就安靜的坐了半個時辰,直到朱允炆放下書冊,張紞才站起身,拱手施禮。
「坐吧。」
呵呵一笑,朱允炆指了指這本書:「卿看過這本書嗎?」
雖不知朱允炆所言為何,張紞還是忙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臣憊懶,尚未讀及。」
古賢書籍浩如煙海,不計其數,張紞縱使已經花甲之年,也斷無讀書破萬卷的可能,法學類的書倒也看過,但也多是如大誥、大明律等各朝中央法律文獻,地方編錄收集而成的閒散事集倒是沒有怎麼看過。
「你倒是誠實。」
朱允炆手指輕叩書扉,不滿道:「作為雲南一省之主官,雲南的風土人情、漢土和容、民間爭執才是你最應該了解和把握的。生了亂子,籌集糧草調集輜重,準備兵甲平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你用大誥和大明律等國策治地方,殊不知國家之事因地制宜,蘇浙富庶,滇貴貧瘠,豈有一視同仁之道理?這本書裏面倒是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斷獄不公為十害之首。
一人蒙冤,鄰里知而生怨懟之心,百人蒙冤,糜爛十里之地,便使公威蒙羞。公失威則民無懼矣。
又言一夫在囚,舉室廢業,民無活自當反,卿家可知緣何這些年,麓川作亂不休了」
麓川年年造反,動輒便是數萬數十萬人響應,追根溯源,不還是因為一個治字。
不會治,治不好。
根本路線上就沒走對,管多少年就反多少年。
漢夷一視同仁尚且無法被這些土民所接受,更遑論重漢輕夷了,動不動就拿教化說事,關鍵是,人家願意學學得會嗎?
不學怎麼辦?殺?
你殺人家總沒有讓人家束手就擒的道理吧?那就只有互相傷害了。
沐春在世時,自洪武二十六年開始第一次平勘,到洪武三十年刀甘孟聚眾數十萬打了場大仗,直到最後,沐春死在平叛的路上,這五年,大明為了平麓川,靡費國力數百萬兩,糧數百萬石,死了六萬餘將士。
國講利益,大明在麓川獲得了什麼?
稅收稅收沒有,勞力勞力沒有,就這麼一大塊土地,做堪輿圖的時候看起來讓人賞心悅目而已,有什麼意義?
幾百年後中央衰弱,這裏不還是會獨立出去嗎?
看看後世,多少國家從蘇俄分裂出來,又有多少國家上溯不是我華夏的土地?
「你們這些文人,總說教化教化,教化了這麼多年,成績呢!」
朱允炆一拍桌子,便是嚇得張紞伏跪於地,頓首告罪。
「臣辦事不利,有辜聖恩,請陛下責罰。」
「你當然辦事不利!如果你做的好,朕就不會親自來了!」
冷哼一聲,朱允炆批評道:「漢夷合處之地,要懂得變通,別事事以大明律上之條文按綱施訓,變通一下,適當放寬,減少了他們的反抗情緒,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