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冷靜的她,她分明不夠她有閱歷,她分明只懂得在父母面前撒嬌邀寵,充其量也就是在沈宓的栽培下有幾分聰明和學識,她素日裏做的那些事從來沒有入過她的眼。
日間當着沈觀裕的面,她提出那樣的提議,令得所有人驚訝和信服,她細思之下也知道事情無可挽回,所慶幸的是並未曾與二房有過什麼明面上的衝突,在這樣的情勢下她只能通過她來抓住二房這根救命稻草,來穩住長房的利益,也借他們來替自己扭轉逆勢。
是以方才一開始,她才會以低姿態面向她,但誰能料到,沈雁並沒有上當,她竟然拒絕了她!
「如果你要說這是冷血,那就是吧。」沈弋平靜地望着她,「我亦無所謂。」
沈弋如同失水的魚一樣大口地呼吸着,甚至需要扶着桌角才能站直。
她的臉色更白了,忽而急切地上前:「你怎麼能不管?眼下只有你能幫我!」
眼下,再也沒有比沈雁不插手她的事更讓人覺得絕望的事情了。
沈觀裕平生最注重家聲名聲,她就是知道才會那般拖着沒曾與魯振謙了斷,可沒想到魯振謙最終還是知道她和房昱的事並且鬧將了開來,即使她真的只與房昱見了兩面而已,可她就算渾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了!更何況又在戲園子裏鬧出那樣大的動靜?
她出了這麼大的丑,連累沈家在房家面前需要低聲下氣,眼下沈家又在張羅着讓沈莘與房家小姐訂親而修復關係,那麼她的存在必然成為尷尬,房家同意訂親的前提也必然會是先解決掉她。這樣的話她還怎麼可能會落着什麼好?
沈觀裕多半會選擇將她遠嫁,而倉促之下的遠嫁又能挑得什麼樣的好人家?
沈觀裕如今將重心都放在沈宓身上,沈雁這次又在她闖禍之後給沈家指出了一條明路,她的話在沈觀裕面前份量明顯上升,如果她不插手她的事,那麼她就只能被沈觀裕從快從速地嫁出沈家了!
她身子因為說話太過用力而前躬着。也終於抑制不住情緒而失聲哭泣起來。
沈雁端坐在繡墩上,神情同樣萎頓。
屋裏充滿了一種悲悽的意味,如同外頭夜幕上的烏雲,沉沉地壓在人心上。
面前的沈弋纖弱無助。像是棵疾風裏的草。
沈雁忽然回想起自己的前世,最悲悽的日子是華氏死後,她一直深恨着沈宓直到他死,身懷着那樣的仇恨,她也曾經失去理智。也曾經不相信任何人,如果換成她是沈弋,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着跟她一樣的選擇。
前世里的沈弋是平順的,從她的經歷來看,這些算計她一直都有,只不過也許那會兒沒有她在跟前礙眼,她把這件事處理得極好。比如說她有足夠的時間順應沈瓔的希望撮合她跟魯振謙,順勢栽贓魯振謙與沈瓔有點什麼瓜葛,如此一來既堵住了魯家的嘴,又達成了自己風光嫁入房家的目的。
這些內情已經無從知曉。
但沈弋自有一股生命不止。算計不息的頑強精神,倘若沈瓔仍在,以沈弋的手段,要算計着時刻想要攀高枝的沈瓔替她嫁去魯家,又能有多難呢?
她順手沏了杯茶,遞給已經漸漸平息下來的沈弋,說道:「你覺得為自己爭取前程沒錯,我也覺得你沒有錯。但你所請求的,我卻無法幫忙。你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個時刻沒有安全感的人是可怕的。因為我永遠也不知道她要怎麼樣強大的保障才能完全安心收手。
「你是沈家的嫡長女,老爺不會虧待你的,放心吧。」
她站起身來,目光在蒼白而顫抖的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門去。
夜色像黑幕一樣將人間裹得嚴嚴實實,一陣冷風吹過來,沈雁攏緊了斗蓬領口,回房了。
沈房兩家退婚的事終於在來往多的貴族圈中小範圍的傳播開了,因為這之中也有房昱不莊重的原因在內,因此房家對外甚有涵養地稱是自家考虎不周草率行事。而並未明確地說出內因。
沈觀裕親自上房家拜訪了幾回,又說動了郭閣老夫婦作和事佬,加上沈宓又與房貫在外吃了幾回茶,再上房家周旋了幾趟,關係終於有緩和的跡象。半個月後沈家向房家提了親,給沈莘許了房貫二叔的嫡長孫女,房家排行老三的房一葦。
據顧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