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無戰意,將無戰心,帥無鬥志,或許可以形容如今大宋軍隊的狀況,或者不僅僅是張英麾下的北伐軍,也可以用來概括出了西軍之外的整個大宋軍隊。
不義之戰的後果和併發症終於顯露出來,張英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從古至今兵家大能都無一例外的強調一個中心思想——師出有名。
人是有羞恥心的,而且是有羞恥心的底線的,不是每個人都是沒皮沒臉的臭不要臉的,大多數人是有正常的羞恥之心的,尤其是在軍國大事上,不是簡簡單單的唯利是圖就能決定的,更多的時候,師出有名,讓自己和敵人都承認,這對於軍隊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對於國家而言更重要。
民無信不立,人無信不存,信義對於人和國家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為利益可以決定戰爭是否萌芽,而是否發生戰爭,卻一定是因為是否師出有名,希特拉那樣的軍事強人要發動戰爭也是找了很好的理由,讓別人無法駁斥,至少無法從法理上駁斥他,所以他才得以堂而皇之的發動戰爭,連日本人發動戰爭都知道製造藉口,由此可知,師出有名是多麼的重要。
人是要臉的,國家更是要臉的,軍隊在很多時候就是用來維護國家顏面的,你讓軍隊感到羞恥,那你就完了,軍隊就沒有戰鬥下去的意志了,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決定戰爭的永遠是人類,人類組成的軍隊,沒有戰鬥意志的軍隊,能打勝仗嗎?
一百多年前,漢人和契丹人有着血海深仇的時代,無論是柴榮還是趙匡胤或者是趙光義,都很容易的可以發動對契丹的戰爭,沒人反對,只是有人提出隱患而已,而一百多年以後的今天,和契丹休兵罷戰多年的漢人,包括契丹人在內,都已經不太想和對方發生戰爭了,之前的百餘年戰爭換來的是血海深仇和雙方的傷痕累累,百餘年休戰換來的是和平發展,孰優孰劣?
一言以蔽之,漢人不想北伐契丹,契丹也不想南侵漢人。
一個澶淵之盟,讓漢人和契丹人互相圈養了對方。
時代不同了,漢人和契丹人的血海深仇早就隨着一百多年的和平發展友好往來而逐漸淡化,舊事重提只會給大家帶來不必要的煩惱,你去問問軍隊,問問百姓,他們願意打仗嗎?對燕雲十六州的執念,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流逝,大家相安無事,也挺好,不是嗎?民族意識不夠強的那個時代人們更在意自己的個人利益,而不是軍國大事。
趙宋皇帝也是因為一句祖宗的遺願和國家戰略方向的考慮而執意於燕雲十六州,並不是因為他是漢人,而他要奪回國土這樣的原因。
就好像明朝推翻蒙元不是因為民族意識,而是因為肚子餓,所以走老路,改朝換代而已。
在一般人眼裏,在大宋一般人眼裏,甚至在很多統治階層的人眼裏,燕雲十六州早就不是大宋的領土了,他們出生在燕雲失陷之後,沒有經歷過太祖朝和太宗朝為了奪回燕雲十六州而發動的驚心動魄的戰爭,他們只是用很一般的眼光看待燕雲十六州的漢人,就好像我們今日看待海外華人一樣,同宗同族,但不是同一塊國土。
這樣的戰爭真的對嗎?現在要破壞和平和日常的,不是遼人,而是女真人,為什麼我們不去打女真人,而要來打遼人,退一萬步,我們幹什麼要參與這場本不屬於我們的戰爭?我們加入了,打勝了還好,打敗了怎麼辦?遼人打不過女真人,我們就能打過?我們比這支燕雲軍團要強悍?我們可以戰勝他們?
張英不知道,或許說他知道,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大宋有可以戰勝遼人,甚至戰勝女真人的軍隊,但是那支軍隊人數太少,而且還在暴打西夏党項人,沒有工夫來參與這場陰謀戰爭,這場不義戰爭,就算他們參加了,鐵骨錚錚的漢子,能忍受這樣的屈辱?
遼人才是正當防衛,而他們是師出無名的可恥的偷襲者!
張英看着毫無士氣和戰鬥意志的軍隊,心中的心情是如何的,站在他身旁的譚稹或許可以理解,但是他很驚訝的沒有看到張英大發雷霆的斥責軍隊,然後強制命令軍隊打起精神進攻燕雲,那個遼國使臣也終究沒有被殺掉,而是帶着灰敗的神色和死掉的眼神,一搖一晃的離開了宋軍營,臨走前,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宋字戰旗,戰旗無力的耷拉着……
沒希望了,燕雲十六州註定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