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尚院道:「明日上午,家主定會傳小郎君相見。一則是認祖歸宗之事,二則……二則就是那玉瓷之事。」
李洛有點驚訝,甄良秀竟然直接說出李氏覬覦骨瓷之事,難道真的向着自己?
甄尚院繼續道:「小郎君,那玉瓷的製作之法,真的掌握在你手裏麼?」
李洛點頭:「這是大宋修內司官窯最新研製的燒瓷之法,可惜還沒有開始燒制,元軍就攻下臨安了。我無意中遇見彌留之際的官窯大匠,這燒制之法竟然便宜了我。」
甄尚院毫不懷疑,因為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天下制瓷之術,誰能比得上大宋?就是國族引以為傲的高麗青瓷,比起大宋官窯也有所不如。
這玉瓷為宋國官窯研製,再正常不過。
「原來真是最新的宋國御瓷。」甄尚院點頭,之前族老們以及所有高階家臣,也都認為玉瓷多半和大宋御瓷有關。
「只是,據那官窯大匠死前所說,天下只有他有此法,他既死,這玉瓷之法就被我掌握。」李洛道。
甄尚院道:「倘若家族讓小郎君獻上玉瓷燒制之法,小郎君是否願意?」她問到這裏,心裏也很緊張,因為她不知道李洛心裏究竟怎麼想的。
李洛道:「我既然是李氏之人,這瓷法當然不是不能交給家族。」
甄尚院長長鬆了一口氣,既然小郎君如此聰明大度,那她就既放心又好做了。
甄尚院壓低聲音道:「小郎君,為防萬一,千萬不能說這瓷法只有你一人知曉……」
李洛故作驚訝道:「甄姑何出此言?這瓷法本來就不止我一人知道。幾年前得到瓷法後,為了防止意外身故導致瓷法失傳,我講此法告訴了髮妻。一旦我有了三長兩短,瓷法也不會失傳。」
李洛雖然年輕,可以前就在圈中有狡詐之名,他單刀赴會,怎麼會承認只有自己一人知道骨瓷技術?
萬一李氏得到骨瓷技術後,為了壟斷技術將自己殺掉滅口,他豈不是死不瞑目?
雖然這種情況的發生概率不大,但可能性不是沒有,哪能不小心?
如果李氏知道瓷法還有他妻子知道,就不會在這裏殺人滅口了。因為殺了他也起不到壟斷技術的作用,除了背上「殺侄奪方」的負擔,還會促使他妻子向更多人泄露秘密。
甄尚院笑道:「原來如此,那就萬事無虞,我也徹底放心了。小郎君也勿多想,你既是李氏嫡脈,盡可相信家主。我剛才所慮,不過以防萬一罷了,畢竟族人太多,人心難測。」
李洛這次是真的對甄尚院刮目相看了。她能把話說的這麼透,如此提醒自己,似乎真的為自己考慮。
不然,這些敏感之極的話,她作為李氏家臣完全不適合說出來。
「甄姑有心了。」李洛也表現出善心,「父君當年就曾言道,倘若回到本宗,遇事一定要和甄姑商議。」
甄尚院柔柔一笑:「小郎君不用和我見外。明天你就要面見家主了,禮儀方面我是毫不擔心的。不過,有些話,我需要先說與小郎君知曉,也好知己知彼。」
李洛道:「甄姑請說。」
甄尚院開始說起來。
「郎君伯父,如今升了僉議府(中書省)僉議參理(參知政事),乃從一品大員。平時都在王京,唯有冬夏在家兩月。」
「家主夫人,也就是郎君伯母,出身金氏。而郎君堂姐,又嫁給你伯母娘家侄兒。」
李洛知道,這「伯母」的娘家侄兒,就是金光獻了,原來金光獻娶了自己表姐妹啊。
甄尚院繼續說道:「家主有子四人,嫡子兩人。有女五人,嫡女兩人。請問,郎君之母,可是正妻?」
李洛道:「我母姓趙,乃是大族出身,當然是正妻。」
甄尚院笑道:「那小郎君就是郎君嫡子了。如此說來,郎君在公子中的尊貴,僅次於兩位嫡郎君,比家主兩個庶子更加尊貴。」
什麼?
這點他倒是沒想到。他這個「李簡嫡子」,竟然比家主李簽的庶子更尊貴?
李洛並不熟悉高麗禮法。其實高麗(包括朝鮮王朝),嫡庶之間的差別遠比中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