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禽獸回窩。
刀劍山莊上晚飯是一如既往的白飯,以前只吃過野味的文明初次吃竟一連吃了三碗,這讓曾天師目瞪口呆,一個身小體弱的少年飯量能如此大!
還在細嚼慢咽第一碗飯的曾天師說道:「文公子,你當真是在山上生活了十五年?」
文明撓撓頭,滿臉苦楚的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記事起就在山上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那老頭。都沒見過外人,每天以那老頭和山上草木禽獸為伴。」
曾天師趕緊趁着文明說話的空扒了幾大口飯,讓人家等着終究是不好的,曾天師也不顧滿嘴的飯,說道「:老頭?可否告知名諱?」
文明更加窘迫,臉上通紅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可惜他走了,要不然我回去問問也好啊。」
曾天師緘默不言,到底是怎麼一個老人能帶出這樣一個少年。
終於吃完了飯,曾天師很沒風度的用手抹了一下嘴,惹得旁邊收拾碗筷的侍女偷偷發笑。
是邪行或毒娃在這,她們是絕不敢笑的,前者是一個極冷的男子,不苟言笑,不多言談,卻天資聰慧年輕大成,有驕傲的資本。
而後者,是個極不正經的傢伙,說兩句就動手動腳,雖說點到即止不會過分,可次數多了也就怕了,其實最刻骨銘心的還是毒娃在外面乾的不光鮮的事,據說那個光頭用人腦髓煉丹,聽起來就滲人,萬一他那碰過人腦髓的手又碰到自己身子,啊呀,想起來就受不了了。
刀劍山莊裏的男女傭人都是附近城鎮的,大都是貧寒家庭的子女,有的無法過活到刀劍山莊乾乾雜役養活自己,有的家裏還算充裕只是想到山上長長見識,有的心懷志向想要學得一刀或一劍能名揚天下。
「荊地亂」中嶄露頭角的張壯年就曾在刀劍山莊幹過雜活,也學了一兩招,而今在軍中名聲大噪。
行走在小道上,對早上的事耿耿於懷的曾天師終於開口,說道「文公子,今日早晨在劍峰之上為何會哭泣?」
文明想起來早上的事就一陣後怕,說道:「今日在劍峰上我看白霧紅葉入神,不能自拔,像是入了幻境之中。那是一個不寬的街道,兩邊建築平淡無奇,周圍卻是非常噪雜。有陰笑,獰笑,狂笑,有啜泣,抽泣,哭泣,使人聽了難受至極。那裏人來人往,身形虛幻欲化,不知真假。印象之中最為深刻的有袒胸露乳讀儒經的女人,嚷着娶妻生子喝醉的佛陀,落魄不堪要殺黃衣的書生,心緒混亂要長生的道士,面目威嚴斥責男女的儒生,無家可歸滿眼陰謀的孩童,沒了衣衫手指東方說是有龍鳳的皇帝,相互決鬥又分別自殺的兩個武夫,被儒生斬斷一臂的男女,手裏持書的教書先生,撒錢無數的大官,一槍捅了十條命的將軍,滿眼淚水的妓女,被老鴇一腳踹死的黑衣殺手,自殺又被殺的兄弟,逢人便問自己是男是女的觀音,攜手換紅妝的女子和太監,這些幾乎是現實社會不可能發生的是,混亂不堪。而後,天空有大口張開,把這些人都吃了進去,那些人臉上都沒有恐懼,卻都是微笑着,仿佛是種解脫。我站立道上,正要被颶風裹入口中,有萬劍飛來,攪碎大口,我得以生還。後來,似乎離了幻境,看到劍士們正斗大霧集成的龍捲,巨鯨,崩雪,後來三者被斗破飄搖上天變成了我在幻境裏見的大口,我見了之後大喜,希冀着那個大口把吞進去的性命吐出來,我正要上前,一個老劍士與大口對話,然後大口消失不見,我眼睜睜看着那些可憐人喪命不禁淚流滿面。」
曾天師聽罷心起波瀾,震驚不已,當時他只看到大霧隆隆濃密,遠處紅葉只是朦朧態。
只是看見少年閉目站立,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誇張至極,已不能用言語表達。
最後只是劍士為那名老劍士佈陣護法,未曾見龍捲,巨鯨和崩雪,那名老劍士從開始到少年哭泣之前更沒有說過一句話,如何會與天對話。直到少年流淚,眾劍士問及,老劍士才激動說聲已問天了。
傳聞,境界高超的武者皆能養得元神,大境界的高人對戰絕不是你來我往的出招拆招這麼簡單,而是元神與元神的對話。
難道這個剛剛束髮的少年已有元神,見證了老劍士問天的過程?
此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才能,若到及冠而立之年會是如何?
袁
第二十六章 文家有人,纖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