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刻薄
安檐倏然發怒,讓凌青菀和石庭的酒意消去大半。
他大發雷霆。
他不僅把酒盞砸了,還把桌子踢翻了。
而後,安檐沒有送凌青菀回家。他只是叮囑蓮生,照顧好凌青菀,自己就騎馬走了。
春意漸濃的四月,凌青菀卻感覺被寒意浸透,渾身發涼。
她更衣之後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賬頂愣神。十五的月色明媚,透過軒窗和錦帳,在屋子裏留下稀薄的光。影影綽綽里,賬頂的花紋似長詭異又華美的錦圖,鋪展開來。
凌青菀想看清那錦圖上到底畫了什麼,卻感覺視線里模糊了。
回過神來,已經流了一臉的淚。
她微微側過身子,滾燙的眼淚順勢落下來,浸濕了枕巾。
凌青菀連忙坐起來,將眼淚拭去。
她輕輕呼了口氣,對自己道:「懷慶長公主去世了,殺我的人沒了,應該高興!」
倏然,她感覺有人輕輕推開了窗欞,穩穩噹噹落在她的屋子裏,而睡在外間的蓮生沒有半點動靜。
清澈的瓊華灑進來,夜風中有幾分酒香。
是安檐。
「你你先站站。」凌青菀突然開口,「我批件衣裳起來......」
她的聲音很輕,安檐卻聽到了。
安檐時常夜裏翻越坊牆和凌家的院牆,跳入她的房間裏,凌青菀對此已經熟悉了。
安檐不語,果然站立不動。
凌青菀拉過自己的外衣,穿好之後,撩起錦帳走出來。
屋子裏沒有點燈,可是窗口傾瀉而入的瓊華,點點銀芒似一地白霜。
朦朧光線中,能看清屋子裏的擺設。
安檐坐在她臨窗的炕上,凌青菀也走過來。坐到了他對面。
夜風從窗口吹進來,將她凌青菀披散的青絲撩撥得繾綣。她將髮絲撩到耳後,露出一段修長的頸項。
頸上有點細細的傷痕,已經不怎麼明顯了。但是仔細看,仍是存在。
那是上次她自己劃傷的。
安檐坐着,半晌不說話。
凌青菀就同樣沉默。
良久,安檐才開口,聲音低沉暗啞:「我今天不該說那些話——我太生氣了。氣昏了頭。」
「我明白。」凌青菀回答。
安檐一直覺得,盧九娘和王七郎的感覺,是骯髒污濁的,是不堪入目的,是孽緣。他們當着安檐的面,說起以後的打算,安檐肯定覺得特別噁心。
他生氣,盧九娘是明白了。
換作自己,只怕也會覺得噁心生氣。
那時候,盧玉喝醉了。假如是正常的情況下。她一定不會接石庭那句話,惹得安檐不快。
安檐的話,雖然讓她難過,卻並不是很生氣。她心裏,有種難以遏制的絕望罷了。
她的聲音輕柔低婉,安檐卻感覺有根絲線,緊緊纏繞着他的心,快要在他的心頭勒出血痕來。
「......你說得對,我是不該打算將來的。」她慢慢說道,「我已經死了。我應該去陰曹地府。」
安檐已經忘記了,她盧九娘是去不了陰曹地府的,石庭同樣。
他們死了,是沒有輪迴的。只能消散於天地間。
想來,更是有點依依不捨了。所以,凌青菀才借着酒興,說了那些話。
「住口!」安檐突然厲喝。他的聲音,凌厲而熾烈,驚動了夜宿的雀兒。屋頂有翅膀撲稜稜的聲音。
空闊又寂靜的夜裏,他的聲音格外響亮,讓凌青菀嚇了一跳。
外頭也傳來丫鬟的聲音。
「沒事,是我做夢了。」蓮生在門口攔着。
凌青菀屏住呼吸。
片刻後,外頭傳來蓮生輕輕的一聲咳嗽,說明丫鬟們全部又去睡下了。
凌青菀這才慢慢透出一口氣。
「回去吧。」她起身送客,聲音里不自覺有點心灰意冷,「在我離開之前,不要再半夜跳入我的院子,否則我告訴家裏人。」
她轉身欲進錦帳。
身後衣裳摩挲中,安檐也起身。他一個箭步過來,從背後緊緊摟住了她。他
第167章刻薄